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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光在门口守了许久,望眼欲穿,暗道左大臣家的苍公子也是个不顶用的,正待不管不顾,蒙了面持刀闯入。
却见光君被苍半搂半抱地扶着出来,乌黑浓密的长发并未束起,直直披散在肩头。
他偏着头,埋脸在苍怀中,脚步虚浮。
惟光疾步上前,欲接过公子,却被苍一闪身避开。
他敏感地嗅到光君周身上下潮湿的水汽和陌生的浓厚香味,狐疑地望向紧搂着自家公子不放的苍,恭敬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公子的牛车在此处。”
知道光君对眼前总面瘫着脸的贴身侍从格外另眼相看,而且这人极其执拗,苍不跟他过多纠缠,甚至不正眼看他,只冷漠道:“左大臣特命我前来邀请源氏公子。”
见惟光还有些犹豫,苍一边将光君头面按在自己怀里,向自家牛车走去,一面补充道:“……与未婚妻相会。”
肤色微深的贴身侍从脸上白了一层,向光君望去,低唤了声“公子”
。
只见那人一头一脸俱被遮盖得严实,只不住摇着头,发出含含糊糊像是“快走”
的声音。
苍好不容易将软倒在自己身上的光君抱上车,不顾礼仪地安置在自己身旁,让他横躺在自己怀中。
他微微掀起一点窗板,看见总是紧紧粘着光君的那个碍眼的贴身侍从,打发了光君自己乘坐前来的牛车,又紧赶几步,执着的尾随在自己一行身后,不由得恼火地哼了一声,终究没说什么,拍拍手示意起行。
苍把窗户一齐关严实,俯下头凝视怀中人,柔声问道:“光……你怎么样?”
光君此时已经听不进外界的声音,只觉得耳边嗡响成一片,眼前也是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不能聚焦。
他难受地喘息着,在苍膝头躬身蜷缩起来,微微颤抖着,情不自禁向折磨自己的地方探出手去。
苍耐心用手梳理开他敷在面上的黑亮长发,指尖被那张艳若桃花的脸颊上的高热烫了一下,心也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
周遭的一切都似潮水般退去,沦为背景。
他只看得见贴在怀中的人无限鲜活明丽,格外可亲可爱;
斜飞入鬓的长眉居然也湿漉漉的,一如黑白分明却茫然懵懂的双眸;那人细长上挑的眼尾染着一抹绯红,像月下山溪间漂流的落红;乌黑光润的瞳仁是清可见底的活水里养着的鹅卵石,漆亮溜圆,满满噙着的泪水将落未落,似是满溢的春潮涌动。
怀中人双目半开,白玉般一笔雕就的手臂向下隐没在宽大的衣袍间,微微震颤着,连带着苍的整副身体和心魂也跟着荡动不安。
这个人一定不会,我得帮帮他。
他对自己说,像是在努力寻找信服的理由。
苍艰难地咽了一下,将手覆在了光君手上。
惟光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紧紧尾随着左大臣家的牛车,时不时拿眼在紧闭的窗板上溜一圈,心下纳罕:公子看起来并不舒适,如此关门闭户,密不透风,会不会不妥?
稳稳行进着的车厢突然轻微地颤动了几分。
惟光望向车轮下方。
似乎并没有细小石子挡路。
正在此时,惟光敏锐地捕捉到车厢中一阵急促的喘息,继而是带着哭腔的低吟,长长的一声,宛若叹息,巨大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的辚辚声也掩饰不住。
公子。
惟光对这声音的主人再熟悉不过。
他皱着眉,赶到牛车前端,车夫的另一侧,刚想告声罪、僭越地伸手去掀严密垂落下的帘幕。
牛车停了。
已经是左大臣家的宅邸门外。
惟光发觉被苍扶下来的光君虽然脚步依旧踉跄,神色却清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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