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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正殿。
光君正襟危坐,低眉顺目,聆听父皇的圣谕。
不比母亲桐壶更衣在时的光景,现如今,通向里间的入口处已经挂上了半透明的帘幕,隐约可见其后端坐的倩影,格外贞静娴雅。
那人浓密的长发像隐秘的河流,蜿蜒在身后。
她微微低着头,手持全然展开的蝙蝠扇,牢牢遮住了面容,只有重叠的袖口整齐地贴合排布在帘幕下端。
时值盛夏,她袖口处流露出的是表红梅里淡青的踯躅袭色,气质高贵风雅。
不愧为出身先代皇族的藤壶女御,仪容端整,行止无一处瑕疵。
光君只略略瞥过一眼,便低下头去,目不斜视,只做视而不见。
虽然上辈子曾经朝夕相处,同饮同卧,不分彼此,光君对那人的一切都无比熟知,甚至她应季惯用的熏香配方都能如数家珍。
但正因为如此,上辈子铸下大错,良心愧对父皇。
思及此,光君微微抬头,看向不拘形迹,坐得离自己极近,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桐壶帝,难掩孺慕之思,握紧父皇的双手,做出小儿情态清道:
“光向父皇保证,身体并无任何不妥。
昨夜不过应左大臣家大公子盛情相邀,到他家借宿。
兼一夜虫鸣,听得入迷,今日起身迟了,羞赧难当,不敢迟来旁听政务。
特来向父皇请罪,父皇可不能厌弃了光。”
说着左右摇晃着父皇的手腕,娇憨地耍着赖。
桐壶帝大笑出声,拍了拍光君不安分的小脑袋,道:“父皇不过是关心你。
见你现下无事,也就放心了。”
他出神地望着光君愈显俊逸秀致的眉眼,感慨道:“自你母亲去后,朕一生所念,唯光君一人而已。
不曾想竟又逢因缘际会。”
一面说着,他向里间帘幕后的人影投去一眼,以目示意,对光君道:“我有幸寻访到一位与你的母亲,容貌风采异常肖似,别无二致之人。
藤壶与你二人容貌也极为相似,作为母子,并无不妥,你大可常常亲近这个人。”
光君全身俯伏在地,深深行了一礼,庄重道:“光必将藤壶娘娘当做亲母尊重,绝不逾矩。”
言辞恳切,发自于心。
是光君从前世到此世,未尽的誓言,对自己的鞭笞和郑重的承诺。
桐壶帝不明就里,被板着脸的小孩儿逗乐,微笑着倾身对帘内人道:“你不要疏远这孩子。
你和他已故的母亲相似,这是天赐的缘分。
他亲近你,你不要认为无礼,请多多的怜爱他。”
藤壶女御此前已侧过身,避让开光君的大礼,听见皇上嘱托,当即姿态优美的欠了欠身,低声应是。
那从帘内稍稍传出的声音,娇嫩婉转,犹如莺啼。
光君重活一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慢慢摆脱这位年轻的继母对自己仿佛魔力般的致命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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