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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染透了那古朴的青砖,段瑶看着断甲,眼神复杂,随后将其轻轻收进鎏金嵌螺钿的妆奁。
那妆奁在微弱的光线下,螺钿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铜镜之中,映出她眼底如碎冰般的寒意,菱花窗隙间,一缕带着凉意的晚风挤了进来,“哗啦啦”
地掀动着案头的账册,墨汁未干的“王记当铺”
字样在这翻动中若隐若现。
“二小姐房里的春桃方才又来讨螺子黛了。”
阿杏跪在脚踏上,双手轻柔地给她揉着太阳穴,“说是老夫人赏的南洋货......”
段瑶嗤笑一声,任由金丝楠木梳齿缓缓刮过头皮,那微凉的触感从头皮传来。
段蓉惯爱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前日借口失手泼了她新裁的织金马面裙,那艳丽的裙摆在记忆中还鲜艳夺目;昨日又弄坏御赐的羊脂玉禁步,清脆的碎裂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可惜这次她们要玩的是诛心局。
据说,这“洞察之眼”
是她穿书而来时就伴随的神秘能力,似是冥冥中上天给予她在这复杂宅斗世界的助力。
次日卯时三刻,西市的青石板上,夜露还闪烁着晶莹的光,踩上去能感觉到脚底微微的湿润。
段瑶裹着素色织锦斗篷,那斗篷柔软的触感贴在身上,看着阿杏往算命摊上扔铜钱,铜钱“叮叮当当”
地落在摊上。
卦旗上“铁口直断”
四个字被晨风吹得歪歪斜斜,摊主袖口那若有若无的紫云烟味道,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段瑶的嗅觉,那味道竟与段夫人佛堂香案上的如出一辙。
“姑娘问吉凶?”
山羊须老头眯着眼,粗糙的手摩挲着龟甲。
“问人心。”
段瑶指尖轻轻划过卦盘上未干的朱砂,那细腻的触感让她微微皱眉,随后在“坎”
位重重一点。
转过三槐堂药铺,喧闹声如潮水般骤然炸开。
几个挑扁担的货郎正围在糖画摊前,唾沫横飞地嚼着舌根:“听说段家大小姐私通马夫那夜,祠堂供的祖宗牌位都裂了......”
“何止!
前日京兆府来人,八成是查她克死嫡母......”
糖稀浇铸的凤凰在炭火上,发出“滋滋”
的声响,扭曲变形,散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
段瑶盯着小贩腕间晃动的赤金镯,那鸳鸯缠枝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分明是段夫人陪嫁之物。
她按住突突跳动的额角,第三次启用了洞察之眼。
霎时间,斑斓色块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瞳孔,眼前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糖画小贩头顶浮出段夫人捏着银票的枯手,那枯手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树根;货郎们眼前闪过段蓉贴身丫鬟递碎银的画面,那碎银的光芒刺痛了段瑶的眼;连蹲在墙根啃炊饼的乞丐,记忆里都有段家后门婆子耳语的残影。
剧痛如生锈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剐过神经,段瑶只觉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榆木货架,那粗糙的木质触感从手心传来。
阿杏急忙搀住她,这时,段瑶瞥见糖画摊底压着的半张契书——“丙申年三月,收段府纹银二百两”
的墨迹被糖浆糊得斑驳,那模糊的字迹似是隐藏着无数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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