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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然而没过几日，他陡然变得暴躁，整日跳脚：“天杀的！

两年白忙活了！

人死了！

银子没了！”

&esp;&esp;八岁的程令雪听不懂他的话，只记得那之后，师父开始教她和师姐东西，勒令她们帮他赚银子。

&esp;&esp;师徒三人面上杂耍卖艺，实则替雇主打探些明面上不便打听的消息。

&esp;&esp;师父实在不算和善，收养了她和师姐，对她们时好时坏。

&esp;&esp;每日清晨，他都会把她们叫去训话，每次都是那几句：“给老子好好练！

赚够了银子就把身契给你们！

你……一万两！

江皊三千两！

谁要敢跑，等老子抓到把她喂鱼！”

&esp;&esp;师父武功高，又极擅打听消息，她们被唬得比鹌鹑还乖。

&esp;&esp;五年前，师父和一个雇主会面，被权贵所害，受了重伤还武功尽失，人消沉了，脾气好了不少，偶尔竟会关心她俩，总算有点亦师亦父的样子。

&esp;&esp;但他也变了卦，让她们要么每个人替他赚两万两。

&esp;&esp;要么给他办二十件事。

&esp;&esp;彼时他武功尽失，她们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当时师父要挟时眼中流露出的无力让她们不忍。

他是对她们不好，但没有他，她们早已饿死。

&esp;&esp;如今奔波四年，师姐只剩三件，而她只剩最后一件，只是被蛊耽误了，当解了蛊，再把那件事补上——

&esp;&esp;她就能自由了。

&esp;&esp;那时她应当不用再吃苦。

&esp;&esp;亭松见程令雪沉默，以为她是为过去吃的苦失落，道：“公子宽和，别犯忌讳，总会苦尽甘来。”

&esp;&esp;这话程令雪听了不止一次。

&esp;&esp;昨日，她还听子苓说起，说在她之前，公子身边还有一名贴身护卫，不知因何缘故暴毙，公子命人厚葬之，并给他家人送去一大笔银子。

&esp;&esp;听起来人还不错。

&esp;&esp;可宽和归宽和，但一个极讨厌被骗的人，又怎会轻易原谅一个骗了他、偏偏又被他信任的人？

&esp;&esp;解蛊后，她肯定得溜之大吉。

&esp;&esp;想到公子近日偶尔的温和，程令雪多了些希望。

她打起精神，决定放下对权贵的成见，全心博他信任。

&esp;&esp;

&esp;&esp;入夜，大雨倾盆而至。

&esp;&esp;浓厚的黑云层层堆在天际，云层里雷光窜动，漆黑雨夜被劈出裂隙，摄目的光照亮园中。

&esp;&esp;程令雪望向窗边的方向。

&esp;&esp;雷光映照，窗纸宛如皮影戏的装屏，窗后的青年是一道皮影，即便只有轮廓，也能看出孱弱。

&esp;&esp;但她只记得皮影戏一边是皮影，另一边是看客，却不知在这样的雷光下，眼下立在窗内窗外的人都成了皮影，也都是个看客。

&esp;&esp;姬月恒定定看着窗外。

&esp;&esp;那道侧影纤细得近乎女子。

&esp;&esp;但见过少年从马上跃起的人都知道这纤影下迸发着生命力。

&esp;&esp;同一片装屏。

&esp;&esp;却上演着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