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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茹对自家娘亲这种场面话不以为然,但也不敢表现出来,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苏如是福身行礼。
苏如是心里还记挂着楚鹤荣去寻的那绣娘,也没仔细打量卫茹,只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快坐着吧,莫要这样客气。”
卫茹轻声应是,又坐回到了卫夫人身边。
卫夫人便接着笑道:“这丫头在家里还活泼的紧,如今见着您倒是不敢放肆了。
我正头疼如何教导她,您看若是让她到您身边伺候……只当个丫鬟,替您斟茶倒水也无妨,我就是想磨磨她的性子。”
苏如是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虽然卫家老太爷早些年就退下来了,卫大人现在也辞官归乡,但到底是书香门第,他的姑娘怎么可能来给人当丫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若是早几年,苏如是或许还会因为不想得罪人而斟酌一番。
但到了如今,她早就不在乎那些了。
她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拨弄茶汤,半晌后才慢慢地道:“我老了,日常再也不碰针线了,更用不着那么多的人伺候。
卫夫人的一片好意,怕我只能辜负了。”
卫夫人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但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挡回来,又道:“我听说楚家的老太太有心培养孙辈走读书科举的路子,我家老爷如今赋闲在家,正有心收学生。”
听到这,苏如是倒是把茶碗放下了。
她同楚家老太太是幼时就认识的朋友,这几年也是多亏了她的照顾。
她也不是不知道报恩的人,但是她也确实真的不想再收徒。
卫夫人见她似有所动容,便接着道:“我家老爷从前虽然官位不高,但也是两榜进士出身。
若是能接下师徒缘分,对咱们两家都好是不是?”
接着卫夫人便给卫茹打眼色。
卫茹心里虽然不愿意,但还是配合地站起身,上前走到苏如是面前,盈盈下拜,“我仰慕您已久,还请您体谅我一片孺慕之心。”
她屈膝蹲下的时候,裙摆便如同盛开的花一般迤地展开。
苏如是这才注意到她的下裙竟也是有图案的——用了同色系稍深一些的黄线在鹅黄色的绣了许多迎春花。
迎春花迎风舒展,片片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但因为和底色太过接近,乍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
苏如是心神一荡,再没有心思去听她们说话。
很多年前,她还在宁北侯府陪在徒弟身边的时候,侯夫人看不得徒弟打扮的花枝招展,徒弟就用同色绣线在自己的裙摆处绣上大片大片的花。
她看着好笑,说:“旁人做刺绣只怕别人瞧不着自己身上的绣图,力求和底色不同,夺人眼球。
我活了这些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
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她徒弟也笑,说:“谁说女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为了给旁人瞧的?我偏不,我只为了自己高兴。”
说着,她徒弟就提着裙摆转着圈地同她展示,“再说离得远了确实瞧不着,离近了不就瞧见了?师父,你仔细看看,我这裙子是不是特别低调但有内涵,特别的美?”
她徒弟虽然身子弱了一些,又镇日里被继母压着连门都难出,却笑得比谁都快活。
她就也跟着笑,夸她:“是很美。”
裙子美,徒弟纯真无忧的笑容更美。
时隔经年,苏如是再没有见过这样的绣法,也没有见过如她徒弟那般的人。
“卫小姐身上的裙子……是何人、何人所绣?”
苏如是颤抖着嘴唇,语不成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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