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若为亲故情可抛(八十六)

凉夏言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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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被人欺辱,无力反抗的哈蓝荀,珂喀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她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为了自由不顾一切的逼走了亲妹。让她从小无忧无虑的的妹妹,被逼的蜗居在这样一个边陲小村落里,还要受这样的屈辱。

    那小孩看到娘亲哭泣,疯了一样的冲上去,不要命的护着娘亲。或许是魂魄对于气势这种东西更为敏感,珂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孩子身上,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气势。那种气势在被激怒的瞬间,一下子迸发出了磅礴,而又令人敬畏的恢弘力度。

    欺负哈蓝荀的男人被吓走了,她听到哈蓝荀抱着这孩子,脆弱的哭声。

    这大约是珂喀第二次听到哈蓝荀哭,第一次是在四岁左右,得知她送给自己养的小猫咪死掉的时候。

    那小猫咪据说是楼兰西边儿一个叫波斯的地方,送给大君的。哈蓝荀一眼就喜欢上了,软磨硬泡的跟大君要了过来。

    那个时候她们刚相认不久,哈蓝荀很爱去找玩。可因为她出不去,很多时候,两个人都是无聊的坐着大眼瞪小眼。珂喀还好,习惯了没有自由的生活,就算是坐上一整天,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觉。

    可哈蓝荀不喜欢,这样干坐着,她会很无聊。所以在要来了大君的波斯猫之后,她第一时间带着小猫咪过来找她了。

    珂喀到如今都还记得,哈蓝荀将猫咪放在她怀中时,那种雀跃欣喜的表情:“姐姐你看,这个是我特意跟父君要来的,整个楼兰都只有这一只哦!以后我不在,有它陪着你,你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那是珂喀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关爱!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时刻牵挂着,是一件这么温暖的事。

    波斯猫是一种很娇气的动物,整日被关在囚笼一般的屋子里,很快就开始忧郁懒散,变得越来越没有活力,直到最后彻底失去了生的意志。

    哈蓝荀知道小猫死了的时候,眼眶立马就红了。分明是小小的年纪,那双干净剔透的眸子里,突然一下就盛满了悲伤与愧疚。抱着珂喀的手颤抖着,哭的不能自已。

    那时候的她,只以为她是悲伤小猫的死亡,到后来才明白,她是愧疚于又要留她一个人,对那种不能陪伴她的难过无能为力。

    而现在,她再一次听到哈蓝荀的哭声,这声声啼泗中,却是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恐惧。

    她是对不起哈蓝荀的!回首她的一生,简单到苍白的人际关系中,只有这个她最羡慕的妹妹,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她的。可偏偏,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妹妹。

    珂喀听着哈蓝荀的哭声,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守着她们,她的……妹妹,还有这个孩子!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哈蓝荀的,但她管哈蓝荀叫一声娘亲,那,便是妹妹的孩子!

    直到偶然的一次机会,从那孩子倒映在水中的影子里,她仿佛看到了白旭久,一切突然明了起来。

    也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哈蓝荀在看到她与白旭久缠绵纠缠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绝望而又茫然的神情。

    她一直以为不过是因为她们两情相悦,看到心爱之人与亲姐纠缠,才会难以接受。却原来……

    那一刻,珂喀只觉得,厚重的愧疚感,几乎要压垮她所有的意志力,白旭久和这孩子的面容交替着,他们都在看着她,用眼神深深地谴责着她。

    眼前的一切黑下去的时候,珂喀以为自由又要死了!可再次张开眼睛时,她却躺在了熟悉的床上,屋里是熟悉的摆设,外面是她几乎住了一辈子的院子。

    所以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珂喀皱眉,还是说那些都是神王给予她的警告,在梦中告诫她,不要留恋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姐姐!”哈蓝荀的声音传来,接着,屋子的门被推开:“姐姐,我进来了!”

    珂喀整理了一下思绪,笑着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哈蓝荀满面愁容:“明日就是天赐大典,那些老官儿教的东西,无趣的紧,便溜出来找你玩儿。”

    “姐姐,我有点儿害怕!”

    天赐大典是明日?珂喀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问:“怕什么?”

    若她没记错,哈蓝荀会说……

    “我怕明日的天赐大典,我若真的被选作神女,以后就再没办法自由自在的了。还怕……若成了神女,旭久哥哥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果然!珂喀眸光微沉,先前的一切,就像一场预知未来的梦,知道了未来的模样,她便可以避开这些,好好给妹妹幸福了。

    可是事与愿违,根本就没有避开一说。有什么能比自己分明什么都知道,但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来的痛苦的?

    珂喀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想说的话,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分明知道一切,却无法阻止,连身体的控制权都没有,就像一个呆在自己身体里的局外人,安静的看着故事朝着其原有的轨迹,不断的发展,更是看着自己怎么一点点的,将哈蓝荀与白旭久二人,再次分开。

    直到场景突变,她再次回到了那个叫福生的孩子腰间,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一场哈蓝荀回忆里的幻境。

    而这回,在这孩子的周围,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一对双生姐妹,她名义上的夫君,婆婆……原来,他们已经找来了啊!

    珂喀笑了,这样也好,这样哈蓝荀就可以回到她原有的生活,至少不用再这样孤儿寡母的漂泊,受那份本不该她受的苦。

    可是,哈蓝荀却没有选择都郡,而是在得知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之后,坚持去了埋葬了白旭久的边疆!

    生活的苦寒早磨掉了哈蓝荀所有的生机,去往南疆的路刚走出一半,她的身子就已经垮了。珂喀一路看着她倔强的坚持往南疆去,她知道,哈蓝荀所有的坚持,不过是还欠那人一句“对不起”,或许还有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