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 算账(一)

小妮宝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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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记了我是‘水月赋’的主人吗?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便擅自将其售卖于武林人士,这笔账不该算吗?”

    程饮涅不紧不慢的问话却句句在理,一时间竟让季海棠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此时,桃夭娘子突然闯了进来:“销金窝所贩卖的只是水月赋中最基本的武功道路而已,否则的话岂非人人都与你程饮涅有着一样的本事!这个江湖,早就大乱了!”

    说罢,她将厚厚的一摞信封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桌上,神情十分严肃:“凡是与水月赋相关之人,全部都在这里了。若是城主大人嫌麻烦的话,我愿意一个一个帮你将他们全部杀光!”

    沐寒霜冷不丁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大家心知肚明的话:“你不是在帮他,是在帮季海棠。”

    程饮涅即刻反驳道:“难道箫无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用别人的性命去挽回季海棠的错误,这公平吗?就算你下的去手,你的良心不会不得安吗?”

    “可是城主,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桃夭娘子不死心的解释道。

    季海棠连忙将她拽至身侧,严肃的说道:“夭儿,此事与你无关,这趟浑水也不该由你来蹚……我欠城主大人的,就让我一人来还!”

    说罢,他便走近程饮涅跟前抱了一拳,用满怀歉意的口吻说道:“以水月赋谋取私利这一行为实在是对不起城主!这一切都是海棠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劝诫我父亲停止所有作为。”

    话音落,娄胜豪上前便给了他一个耳光:“季海棠,你还真是不要脸!你竟然将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你就不怕你地底下的爹上来找你,骂你是不孝子吗?”

    “你、你……你胡说什么?”

    谎言毫无预兆的被拆穿,季海棠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却也没有否认。他的眼睛里更多的还是诧异,似乎这件事不可能为外人所知一样。

    就连桃夭娘子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公公死了吗?我前阵子还向他请过安的……难道是最近发生的事?”

    发出一声得意的冷笑后,娄胜豪质问道:“季海棠,你为何不敢将你爹的死讯公布于众?”

    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结束后,程饮涅悠哉悠哉的绕到了二人身边:“不如让我猜猜……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会东窗事发,所以才找了一个‘虚假’的爹爹做替死鬼?”

    娄胜豪接过他的话补充道:“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贪心,却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他爹身上。一旦事情闹大,他就会将他那个所谓的‘爹’推到众人面前,在唱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程饮涅道:“若真是如此的话,咱们这位季少主当真是好手段。”

    娄胜豪道:“他以为找个替死鬼就能万事大吉,却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八个字。他爹是如何自杀而亡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一听这话,季海棠立即伸出了手:“姓娄的,是不是你逼死了我爹!”

    姬彩稻立马冲上前推了他一把:“把你的手拿开,乱指什么呢!我哥哥有没有逼死你爹还是个未知数,你害死我哥哥的女儿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沐寒霜,一个怀抱死婴低头浅唱的母亲。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只想安心陪孩子走完最后一程。

    冰晶离体之后,尸身至多只能保存十二个时辰。眼前的情景,不过是看一眼少一眼罢了。

    围着季海棠转了一圈,程饮涅似笑非笑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季少主……你欠下的账好像有点多,得一件一件的算。你们夫妻乃至最亲近的人,就从你们俩开始吧!”

    姬彩稻连忙补充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准我们还可以为你们夫妻主持公道呢!”

    在众人的瞩目下,沐寒霜缓缓站起了身,一脸的哀伤之色:“你们能不能都别说了……仅剩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了,能不能让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聚一聚?”

    “……我带你走。”说罢,娄胜豪二话不说便将沐寒霜揽进了怀中:“最后的十二个时辰,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在一起。”

    不多时,娄胜豪又将眸光对准了程饮涅:“城主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与小霜儿说的吗?”

    认真思虑了片刻,程饮涅轻轻点了下头:“我只有一句话奉献给小娄的母亲:不要靠哭哭啼啼去博取男人的同情。”

    “多谢城主赠言。”沐寒霜很是得体的福了福身。

    面向娄胜豪时,程饮涅的目光却越发深邃:“母爱是伟大的,不仅要经历十月怀胎这般漫长的等待,还要忍受生孩子时痛的死去活来。

    虽然结果很可惜,也无能为力……但我还是希望你记得,有一个女孩儿曾为你做过世上最伟大的一件事。”

    微微点头示意后,二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客栈。

    季海棠再是心有不甘,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在心中盘算着逃脱之法:“只要我走出这间客栈回到了销金窝,我看他们谁还敢动我一根头发丝。”

    “季少主,你在想什么呢?可否与我说来听听?”

    程饮涅突然的问话让季海棠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本能的想要回答,却在张口的一瞬间被灌下了一粒药丸。

    正当他打算发火时,程饮涅笑吟吟的提醒道:“季少主最好不要动怒,否则是会提前催动药力发作的。”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季海棠立时板起了一张脸,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程饮涅很是轻松随意的解释道:“只不过是见你与桃夭娘子夫妻情深,想要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有难同当’罢了。毕竟你们享福享了很多年,已经不新鲜了。”

    “七虫七花丸!?”纵使桃夭娘子已经及时捂住了嘴巴,那声惊叹还是不可避免的由她口中发了出来。

    季海棠的反应更加夸张,好似经历过五雷轰顶一般,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握起了拳头。

    看好戏的姬彩稻却不合时宜的拍起了手掌:“我们城主如此用心良苦,你还不快谢谢他对你们俩的照顾!”

    程饮涅笑道:“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生气,否则会催动药物提前发作,到时候你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心中再是纷纷不平,季海棠的脸上依旧是笑靥如花:“多谢城主提醒,但我能不能问问……你何时才能给我解药?那些练习过水月赋武功之人又该如何解决?”

    程饮涅一本正经的说道:“杀人这种行为绝对不可取,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如桃夭娘子所言,你没有将水月赋的上乘武功交给他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小的窃喜过后,季海棠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平复城主心中的怨气呢?”

    “孺子可教也!”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程饮涅淡淡的说道:“实话实说便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毕竟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就这么死了也确实有点可惜。”

    “城主之管发问,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眼前,季海棠除了顺从程饮涅的意愿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也不免有些后悔贸然来此。

    清了清嗓子,程饮涅伸手指向了门外:“你说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去哪里了?”

    自己的妻子当中被别的男子带走,这等奇耻大辱只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季海棠更非心胸宽广之辈,只不过是很有自知之明罢了。

    此时此刻,他只是轻轻摇了个头:“我从没问过我妻子关于过去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娄胜豪带我妻子去了何处。”

    事到如今,他仍旧以“妻子”两个字来称呼沐寒霜,足见他的喜欢绝无虚假。

    看出这一点的程饮涅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喜欢尊夫人,但你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帝尊竞争,而不是耍手段、编谎话去害人。急功近利……只会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为了避免尴尬,季海棠主动请缨要将昏迷不醒的赵大亮抬进房中,却在伸手碰触他身体的一瞬间神色骤变:“赵大亮……他、他怎么死了?”

    剩余三人顷刻神色大变,程饮涅第一时间蹲了过去,用手在赵大亮身上游走一圈后,还是露出了极为惋惜的表情:“烦劳季少主派几个得力心腹,好好看护他的尸首。”

    姬彩稻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下手可真够快的!叶老板又没说要你的命,你至于要了赵大亮的命吗?你让他妻子和女儿拿什么过下半生!”

    “请你说话注意一些,我没有杀人!”季海棠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轻“哼”了一声,程饮涅补充道:“你是没有杀人,可你有这个动机。无论如何,赵大亮都活不过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他或者逼他自杀。”

    心思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季海棠也不再隐瞒什么,反倒承认的十分爽快:“没错,我确实不想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奈何天公作美,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便死了。”

    大笑了两声,程饮涅无奈却又好笑的摇了摇头:“究竟是天公作美还是人为设计……季少主应该比我心中更有数才是,何必自欺欺人呢!”

    “城主这是何意?难道你也怀疑人是我杀的?如果我要杀他,又何必主动提出送他回房?”

    此刻的季海棠像极了方才的赵大亮,一心只想着撇清关系,千万别摊上这人命官司给自己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程饮涅淡淡的道:“你要杀人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会亲自动手。我所说的人为指的是那笔买卖背后的金主。”

    经他这么一问,季海棠缓缓垂下了眼睑一语不发,算是默认了金主的存在。

    善于攻心的程饮涅趁热打铁辅导他耳边呢喃道:“你有没有想过镶金与赵大亮依次奔赴黄泉后,第三个死的会是谁?”

    “城主……”

    季海棠才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程饮涅便狠狠的在他肩膀处捏了一下:“嘘……小心隔墙有耳。”

    “我该怎么做?”

    对着四周环境查探了一番,程饮涅用极小的声音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娄胜豪就是你们销金窝要等的神秘客人……是与不是?”

    将程饮涅视作救命稻草的季海棠使劲点了下头:“城主英明,此乃家父生前遗愿,海棠不敢违背!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今日之前我丝毫不知幽冥魔帝竟是娄恩公之子。”

    “金主是谁?”

    季海棠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一直都是书信往来,我从没有见过他的模样,只知道他要我们想方设法获取叶老板腰间的软剑。”

    程饮涅轻轻点了下头:“我信你,当务之急是要送你离开这里。这间客栈实在太不安全了,什么秘密也保守不住。

    你回去以后明日一早便让销金窝开门迎客,我与怀彦会想办法与你会面的,到时候再细细商议如何揪出金主保你的命。”

    “是,多谢城主大人!此等大恩,海棠断不敢忘。”

    程饮涅用半是严肃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平时少害几个人,少捞些不义之财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与报答了。”

    认真思虑了一会儿,季海棠如下定决心一般举起了右手,神情十分严肃:“只要城主能保我们三人性命,我愿意捐出四分之三的家财来救济中原黎民百姓。”

    “你对你两个媳妇儿都还不错嘛!尤其是桃夭娘子,都写了休书还这么惦记她的安危。”

    “不敢欺瞒城主……那封休书其实是假的,上面涉及到的两个人根本不是我们。只是夭儿太过粗心,故而一直没有发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