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帝都游记 1

北城312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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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到完,阿方索先生领着我急忙寻找旅店。天已经黑了。阿方索先生说天黑后,帝都大街上不安全,抢劫杀人都不是新鲜事,说得我很害怕,紧紧跟在阿方索先生身边,总觉得身后有个黑乎乎的影子跟着我,睁着一双窥视的眼睛。瞧,阿方索先生连小刀都拿出来了。

    但是很不幸,我们一路步行,找了好几家阿方索先生以前住过的据说很安全的旅馆,全都客满。“因为要选美呀,这些天全国各地的人都跑来帝都。”旅馆老板解释说。

    天越来越黑。街头开始出现一些看上去就很鬼祟的黑影。一些不戴帽的女子也站在街头煤气街灯下,不时向过路人娇笑。我曾经在一份比较进步的报纸上读过一篇报道,说帝都三百万人口,其中**有三十万,她们白天在工厂里做工,晚上卖身,这样才能在家里失去男子的情况下养活老老小小一家人。三十万***这个数字我觉得很可怕!

    一条黑影突然向我冲过来夺走我的箱子,阿方索先生立刻亮出小刀,那歹徒孔武有力,一把把矮小的阿方索先生推倒在地。我尖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啊!”有些夸张,但只要吸引更多人注意就好,最好附近有警察。果然,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干净利落抓住歹徒手腕,卡吧一声,歹徒痛苦哀嚎,丢下箱子,转身逃跑。

    “小姐,你没事吧?”恩人问。

    我点头,并连连道谢,赶快将阿方索先生扶起来。

    救我们的人大概三四十岁,一脸络腮胡子,身上穿着一身灰色铁路制服,有些陈旧,但很干净。“这么晚了,你们在大街上逛什么?是不是刚下车,还没找到旅馆?”

    我马上点头,问:“您知道附近有哪家旅馆还没有住满吗?”却被阿方索先生瞪了一眼。

    阿方索先生从铁路工人手里接过箱子,道了声谢,拉着我就走。

    “嘿,我知道一家旅馆,肯定有空房间,我带你们去。”铁路工人热情叫道,拦下我们。

    “不劳您费心,我们自己能找到。”阿方索先生很冷淡的拒绝,在阿尔镇他可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啊!

    “是铁路旅馆,专门招待出差的铁路局工作人员的,很可靠。”那人解释说,“我不是什么坏人。”

    阿方索先生转过身:“铁路旅馆?”那人点头。阿方索先生很诡异的转了转眼珠,点了下头:“行,你带路吧。”但小刀还在手里。

    于是我们跟着铁路工人走,那人有意走明亮的大路,似乎是想让我们放心。“我叫卡尔?施奈德,你们叫我老卡就好,大家都这么叫。我在铁路上做养路工。”他先态度坦诚的自我介绍,然后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啊?”

    我老实回答:“阿莱省。”

    “阿莱,你们省兵员抽得最凶,十室九空了吧?”老卡说,他语气里有一种悲悯,让我一下就信任了他。阿方索先生的紧张也有些缓和。

    老卡回身帮我们提行李,几个沉重的行李箱在他粗大的手里就象轻飘飘的小玩具一样。走了没多久,我们又返回车站附近,一家旅馆亮着昏黄的灯光,看上去很温暖,门上的大牌子上写着“铁路工人招待所”,有穿着灰制服的人出入。阿方索先生长长嘘一口气,刀子收起。

    老卡和旅馆经理很熟,随便的打了声招呼,道:“给女士一间单间。”经理立刻看向我,很仔细的上下看,看得我觉得他眼神怪怪的,有点怕,他该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怪大叔吧?

    然后经理转身取出两把钥匙,“一等间两间,在二层,上了楼梯走到尽头。”

    还没等经理说完,阿方索先生马上肉疼的反对:“我住大通铺就行,不用单间。”

    老卡哈一声,伸出大手掌,弯下腰老朋友似的一拍阿方索先生的肩膀,把阿方索先生拍一个踉跄:“瞧你小气的,放心,我在这里说得上话,只收你一半房钱。”从经理手里拿起钥匙,不理阿方索先生的反对,直接上了楼梯。

    房间很干净整洁,有床有桌椅,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而且阿方索先生的房间就在我的房间隔壁,我很高兴。老卡帮我把行李安置好,还找来了崭新的毛巾、牙刷和拖鞋给我,把我感动得不得了。“有事就叫我,我家就住附近。”老卡交代说,道了晚安离开。

    “施奈德先生人真好!”我向阿方索先生赞叹说。

    阿方索先生冷哼一声:“帝都哪来得好人?这么热心,反倒透出别有用心来,这种人的恩惠可不好接受。”阿方索先生严肃告诫我:“防着他点。别轻易相信人,这里是帝都,不是阿尔,人心复杂着呢。”

    我不相信悲悯的施奈德先生会别有用心。我不过一个从小镇来的穷姑娘,他能图我什么?

    “洗洗早点睡吧。”阿方索先生打了个哈气。仿佛传染似的,我眼皮也沉重起来,向阿方索先生道了晚安,马虎洗了个澡,翻出自己的枕头,倒在床上立刻睡着了。

    梦里,迷雾已经散去。我站在一条石子小径上,远处是城市的巨大阴影。我顺着小径走,路尽头有一道金色的大门,透过栏杆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处仿如神国的美丽花园。四周静悄悄。忽然一个声音从门那边响起,以冷静的命令口气道:“进来。”

    我一下子醒过来。

    窗外,天色已经微明。我习惯性起身,简单洗漱过,穿上软布鞋,准备出门晨练。爸爸说过,如果戒不掉口腹之欲,就每天早晨起来跑一圈。虽然淑女每天跑得满头大汗有点惹人白眼,但我一直坚持了十年,好处显而易见,我几乎没生过病,估计就是突然把我扔到莫斯科那种极寒之地,我也能健康生存下来。

    “这么早李小姐就要出门啊?”经理打着哈欠问:“不通知和您一起来的先生一个人出门吗?”语气里有几分不放心。

    我心里一暖,感激的笑答:“我只在门口活动一下。”经理点头,嘱咐我不要跑远。我答应着出了门。

    早晨的空气新鲜许多,没有昨天刚下车闻到的各种怪味儿,有一点淡淡的雾气,但不浓重。曾有学者说,这些雾气不是自然产生,而是帝都人大量使用煤炭,煤炭燃烧造成的空气污染。我不太懂这些,但煤炭作为能源,比钻石便宜得多,所以大城市里老百姓家里做饭、取暖都使用它,至于乡下人,例如我们家,都是拿稻草和柴火烧饭,实在用不起钻石这种干净高能的能源。

    我顺着门口的马路提着裙子小跑起来,时刻注意脚下不要被裙子绊倒。如果有一天女性也被允许穿男性那样利索的裤子出门,那该多方便!

    本来,晨练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在我跑出一段路后,心情渐渐变得很糟。这座还未睡醒的城市道路两边,到处可见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旧报纸,一眼望过去,蔚为可观,与昨天我看到的那座繁华无比的城市简直是两个极端。阿尔镇也有不少流浪汉,但他们至少还有间棚屋住,这里的人什么都没有。

    我恍神间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绊倒我的那条长腿动了一下,腿主人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我连忙说:“对不起。”

    “你没摔伤吧?”那人问,一口熟悉的乡音。

    “你是阿莱人?”我惊喜问。

    那人身边躺着的一群人都醒了,有大人有小孩。咦!这不就是“预备帝国之花”的亲友团吗?

    “咦?你是昨天在报到处见过的那位小姐吧?我记得你,你戴着一顶毛巾。”其中一位年轻哥哥说。

    我尴尬一摸脑袋,忘戴帽子了,还好碰上的是同乡,不会被问价钱。

    “那个,你们怎么都睡在路上啊?没找到旅店吗?”

    同乡哥哥不好意思笑笑,指了下旁边的小旅馆:“我妹妹和爷爷奶奶们住旅馆,我们人多,都去住太浪费钱。”

    我瞧了瞧还倒在妈妈怀里熟睡的小妹妹,心里一片柔软。我决定显一把同乡的仗义,大声说:“你们跟我来吧,我和我叔叔租了两间单间,很空荡,你们一起来,和我们挤一挤吧?”同乡哥哥连忙推辞。我坚持说:“来吧!出门在外,老乡间就要互相帮助嘛。”正说着,正巧其中一个小妹妹咳嗽了一下,我揪住机会热情邀请:“在京城至少要呆一两个月呢,这么长时间天天睡外面,大人小孩都受不了,万一生病就糟了。”

    于是,同乡哥哥进旅店里打了声招呼,带着一群家人浩浩荡荡跟着我返回,趁天还早,让小妹妹们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昨晚肯定都没睡好。

    路上,互相间介绍了一下,同乡哥哥叫博杜安,他两个堂弟埃米尔、埃里克,三个小不点分别是妮娜、索菲和塞拉,妈妈让娜,还有两位是他们的姑姑。博杜安很得意的告诉我他们一分钱路费也没有花,还把他们怎么偷偷爬上列车的惊险故事讲给我听。“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当了,我们全家都来给伊嫚加油,之后就跟着女婿过好生活去。以伊嫚的美貌,即使当不上帝国之花,怎么也能嫁给个伯爵。”博杜安自豪的说着,猛然意识到我的身份,顿时很不好意思:“啊,嗯,我不是说你长得不好看、一定会输……”他不自在的捏紧拳头,不知该怎么道歉好。

    我大方挥挥手:“没关系,我有自知之明。”

    博杜安反而更过意不去:“其实,你很美丽,是那种——”他挖空心思想了半天词,“——气质型美女。”也就是说,长得不行。

    我噗的笑出来:“谢谢你的安慰。”

    博杜安见我不在意,松了口气,带着点遗憾道:“要是你们不分在一个小组就好了。”

    分在一个组也没关系,谁说我就一定会输呢?帝国之花是美貌、品德、智慧并重的女性,我也有我的优势,我可是名师瑟列斯坦老师门下最优秀的弟子,会两门外语呦,昨天的表格上有这个要求吧?被强大的对手这么一刺激,我反而生出无穷斗志来。来吧,华丽丽的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