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万般皆缘法(一)

重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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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仲卿心头一惊,顾不得明悦仍在额头触碰的右手,赶紧作势咳了咳道:“不打紧,或许是昨夜睡时着凉了,所以喉咙有些不适。”

    明悦回道:“这样啊,那师姐先去,我随后就到。”

    莫仲卿一愣,下意识就道:“去哪?呃、我是问先去做什么?”

    明悦一脸古怪地望了这个明若师姐一眼,有些好笑道:“师姐今儿怎么啦,烧糊涂了?当然去给师父再送些热水,热水我方才替师姐烧好了。”

    未等莫仲卿接话,明悦忽然一拍额头道:“啊、是明悦糊涂了,师姐瞧着明显有些不舒服,应该换我去提热水才对。嗯,那麻烦师姐去里屋给师父取件衣物好了。”说完,明悦俏皮一笑,方待举步离开却被莫仲卿慌忙拦下道:“不、不用了,热水还是由我来提好了。”

    “真的?”

    “嗯!”

    莫仲卿不曾来过妙法的居所,并不熟悉周遭环境,但想来若找热水,总比去翻找妙法长老的衣橱要简单得多,所以这才慌忙临时改口。

    而在寻找过程中,他同样也想到,按照之前的计划就算那枚聚天镜妙法常年贴身携带,但睡觉总会将它放在一旁才是,若送饭时无机会下手便打算入夜强取。

    但现下情况生变,自己当抓住这大好的机会。

    于是,不屑片刻,莫仲卿便找到了灶房提着桶热水向着明悦所说的后屋走去,临到门前,深深吸了口,在心中默念了声得罪后,有些紧张地轻叩木门。

    咚咚咚……

    门内无人应承也并未上锁,轻微敲击之下,这就推开了小半个缝隙。

    莫仲卿表情微怔,这才猛然想起妙法是个哑巴并不会轻易回话,更不会为了仅仅“回自己徒儿的话”,便似上次那般驱使阴神离体而出的。

    莫仲卿再次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紧绷的面部,入门就见其内水汽氤氲视野朦胧,约一丈开外,有一展屏风挡在眼前。

    屏风上挂着一裳白裙,显然是妙法刚刚换下来的衣物。

    其后隐约有一浴桶,木桶中有长发女子背对屏风坐在其中,玉影时不时微抬双臂梳洗,流水顺着肌肤叮咚而落。

    莫仲卿不敢多看,有了先前差点被明悦识破的经验,他刻意压低声音道:“师父,明若来晚了,可还要添些热水?”

    说着,莫仲卿不忘低头四下小心张望,可叫他失望的是,四周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也不知司徒空明所描述的那枚聚天镜到底在哪里。

    少时,见屏风后的玉影点了点头,莫仲卿心下一动,微垂着头当即举步向前,快速绕过屏风拐角,再一步就将屏风后的旖旎风光一览无余。

    一汪明水缓缓淌于朱色浴桶中,水面圈圈涟漪轻荡,是因女子掬水清洗身肤所致。

    而那微漾的水面,刚好停在双峰之下,乍一看,正如团团玉兔盈盈啜水的身姿,看起来是那般雪腻香酥。

    再往上是那湿滑明艳的背部,很显然,妙法是背对着莫仲卿轻靠在桶边,秀发随意垂洒于水间。

    见到此情此景莫仲卿开始心跳加速,自然,这心跳中少不得令人耳热之念,但更多的是瞥见那浴桶旁矮几之上赫然有一枚样式古朴的铜镜。

    这枚铜镜的样式几乎和司徒空明描述的一致,而它所处的位置,也彰显了此物在妙法心目中无与伦比的地位,也更加让莫仲卿确定,自己要找的就是这枚铜镜。

    只有得到它才能借着月圆之光让阴玉照在法阵上,从而显现出通往禁地的道路,只是,现下这块铜镜实在离妙法太近了,如此近距离下,莫仲卿到底该如何把握呢?

    渐渐地、莫仲卿的心中犹如那木桶中的水波般起伏不定,并且离得妙法越近,呼吸竟也跟着微微急促。

    而此刻莫仲卿已来到了浴桶旁,正提着木桶向浴桶中徐徐加水,自身也与那枚聚天镜的距离也仅有一手之隔,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绰起它飞快逃离。

    然而事实上,莫仲卿却不敢这么做,他发现妙法正微微昂头用一双莫名的眼神盯着自己。

    眼神不但清冷且带着丝丝疑惑,莫仲卿不太确定这是否是一种错觉,但能肯定的是自己越来越紧张,紧张得让他根本无暇顾及那水中的曼妙春光。

    又因为身子过度绷紧,导致握着的木桶开始微微轻颤,原本顺畅的水流曲线也变得凌乱不堪,甚至有那么三两滴已飞溅到了妙法的面目之上。

    惊讶,困惑,审视,忖度……

    当妙法的目光开始变得越发注意起自己的行径时,莫仲卿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了,飞快瞥了一眼聚天镜的位置,悄悄提起全身真气正打算铤而走险、强行抢夺之际,突然,窗外一声女子的惊叫,令莫仲卿动作一滞。下一刻,只见桶中水花四溅,莫仲卿下意识一闭眼,便觉一股微湿的气流从身旁一掠而过,转瞬但听衣袂翻飞声、木门吱呀声接连响起,再睁眼时,那原本浴桶中的妙法已不知所踪。

    快、实在太快了!

    面对修为如此深厚的妙法,莫仲卿万分庆幸方才没有孤注一掷,而现在,那枚聚天镜就静静躺在面前已无人看守。

    当莫仲卿将它稳稳拿到手中时,心下一阵激动,他都不敢相信得来竟是这般简单?

    转念又念起窗外明悦的安危,竟踟蹰不定了起来。

    而此刻,屋外传来数声打斗,‘嘭’、‘啪’之声不绝于耳,似乎有两人正在全力比拼掌力。

    未几、但闻一声男子闷哼,显然已受了些内伤,可那人却依然大笑道:“哈哈哈!妙法,你下手如此之轻,可是在顾及你徒儿的性命么?也好,想要她活命就跟上老子!哈哈哈……”

    听着屋外熟悉的笑声,莫仲卿终于明白是谁在帮自己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前遇到的司徒空明,至于妙法为何不曾认起他来,多半也要归功于司徒空明举世无双的易容术。

    既然知道是司徒空明在帮自己,那莫仲卿再也不用顾忌明悦的安慰,将聚天镜插在腰后,趁着夜色迅速向着天玑峰后山奔去。

    此时虽是夜深人静之时,可天玑峰上却显得热闹非凡。一道道湛蓝的雷电在黑夜中不断频频炸响,惊得山腰中的弟子均都一一醒来,披着外衣匆匆提剑而出,她们知道这是师父妙法真人的引雷之术,也只有妙法才有这般深厚的功底频频施法,令众弟子能明确目标向着不断移动的轨迹围堵而去。

    如此一来,路上再无一丝阻隔,与之背道而驰的莫仲卿走得更加安稳迅捷,三五起落间,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人已到了天玑峰后山的悬崖边。

    此时黑夜中云层稀薄,抬头隐约可见那道巨大的云锁栈道横亘天际。莫仲卿心中略微算了算位置,翩然一跃,人已稳稳立在云锁栈道之上。

    循着记忆踩着生冷湿滑的云锁前进,锁道上拂面而来,凛冽的罡风刮得莫仲卿面目生疼,衣带猎猎作响。待到尽头便可借着月光再次看到前方云锁栈道已深入浓密的云层之中。

    只见他缓缓伸手探入云层、立时那密实的云壁上酒接二连三显现出了犹如水纹般的涟漪,莫仲卿稍一犹豫接着右脚跟着一跨,再一扭身之际,人已强行融入云壁、消失在了云锁之上。

    只是当他穿过那厚厚的云壁时,远在玉衡峰上静坐入定的文殊道人陡然睁开了双眼,眉头一皱,起身离座。

    ……

    莫仲卿穿梭在厚厚的云壁之中,入眼皆是灰濛濛的一片。

    周遭时不时流淌而过的浓厚云团,让莫仲卿仿佛置身在偌大的云霭幻境之中不辨方向。

    若不是脚下依旧传来那厚重坚硬的踏感,莫仲卿都要觉得自己已不在那云锁栈道之上。

    所幸锁道够宽,并不担心会一脚踏空,同样也庆幸这条锁道似是笔直向前,走得一阵才觉微微向上之势。

    云中漫步本是件极为惬意之事,然而事事过犹不及,这云雾过于稠密非但不再美妙,随着入内越来越深,可以明显感到温度竟在快速下降。

    直到后来,那弥漫在身遭的冷雾已直直刺入了鼻腔冻进了肺里,令莫仲卿觉得分外不适,不得不开始运功抵御这份彻骨的寒凉。

    然而饶是如此,莫仲卿眉梢还是开始渐现冰霜,原本飞扬的衣角也逐渐失去活力,变得冷硬异常。

    有些不对劲,现在明明是仲夏之夜,就算云层之中与外界有些温差又怎会冷到如此田地?

    若是寻常之人入得这云壁之中,怕不是走上几步就要被立马冻毙?看来自己已完闯入文殊的符阵当中了?

    莫仲卿边想边运足功力进行抵御,如此做法虽颇耗真气,但直到那眉梢上的冰霜消失,身上衣物开始逐渐冒出丝丝水汽时,手脚也变得不在那般麻木。

    莫仲卿略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加快脚步继续向着云壁法阵内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