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风

云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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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闻又说了一遍,“岳父那边传消息来说宫中要传婉宁。”

    这不可能,姚老太爷道:“传婉宁做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进宫做什么去?”怎么想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宫里那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姚老太爷盯着姚宜闻,“是不是弄错了?你有没有听明白?”

    父亲的第一反应是他弄错了,他没听明白,姚宜闻眉头微蹙,“这种事儿子怎么会弄错。”

    进宫的事非同小可,如今他还惊的手脚发凉,怎么可能弄错,他从衙门里出来走了一路到家,他来来回回仔细的思量,到底为什么会传婉宁。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朝廷在热议忠义侯爵的事。

    姚宜闻道:“有可能是婉宁治好了忠义侯世子的病,宫中传她去询问。”

    姚老太爷的胡须一颤一颤,听说忠义侯世子的病好了,他就火冒三丈,那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给人治病,在泰兴他养了她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她看什么药石之类的书籍,一个才学过几个字的女子,也敢跟别人学着治病。

    可是婉宁治好了李御史的太太又治好了二房的老太太和忠义侯世子。

    姚宜闻心里五味杂陈。

    女儿治好了忠义侯世子,做父亲的应该跟着高兴,他却在人前尴尬起来,生怕有人提及此事,没想到现在宫里又要传婉宁。

    京里十二三岁的小姐能进宫说话的没有几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也会被叫去。

    就这样踹着心事坐在轿子里。一路回姚家的时候,姚宜闻忽然想起婉宁小时候,沈氏还未被休。他们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如果在那时候发生这些事,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是现在,他想要送去家庵的女儿不但就在京里,而且做出这种多让人惊讶的事来。

    他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父亲,要不然儿子将婉宁接回来吧,不然入宫要怎么办?宫里的嬷嬷会下来教礼数……总不能让嬷嬷去大哥的院子里……”

    到时候他要怎么说?外面人还不笑死姚家。

    宫里的态度是阴是阳还不知晓。这时候万万不能怠慢。

    姚老太爷竖起眉毛,“管她作甚,她不是我们姚家的女儿……”

    姚老太爷气得浑身颤抖。脸颊又青变红,额头青筋爆出。

    “父亲,”姚宜闻道,“婉宁怎么不是姚家的女儿。他是您的亲孙女。如果婉宁有了事,姚家一样被牵连,我一样要被责罚,如果进宫礼数不周,外面不会说别人,只会说我疏于教导,真的是这样,不光是要斥责婉宁。到头来是要斥责姚家的啊。”

    毕竟是姚家的女儿,到了外面犯了错都要算在姚家头上。姚家的女眷都要被牵连。

    姚宜闻试着劝说,“如果婉宁被宫中贵人赞赏,都是您教导有方,给您脸上添光。”

    姚老太爷竖起眉毛,“我用不着沾她的光。”

    父亲的余音震的房梁颤动。

    屋子里的下人都吓得缩着肩膀。

    只要提起婉宁,父亲就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父亲,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

    不是置气的时候?

    姚老太爷几乎听到了骨头崩裂的声响,整个脑袋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不是置气的时候?在泰兴她和外人合起来算计我,让我丢了族长的位置,眼看着老六入狱却是得意洋洋的模样,仗着有姚宜州和沈家撑腰,就敢跟着来京里,到了京城还这样拿捏着不回家,这些事都算了?”

    “沈家撺掇余家来我们家闹事,让我们颜面尽丢,这也算了?”

    “你还要将她请回家来?”

    他要送进家庵,逐出家门的人,却要哄着她回家来,若是随随便便就让她踏进这个家门,让他的颜面摆在哪里?

    “不行,”姚老太爷大声呼喝,“谁敢……”

    姚家还是他说了算,他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就像当年他做主休掉沈氏,即便沈氏有三不去,他还是将沈氏逐出了姚家。

    而今轮到婉宁。

    婉宁这个还没有及笄的丫头。

    这里他做主,他说了算,他说不行,谁来求都没用,都没用。

    姚老太爷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心跳从胸腔里一直蹦到他脸上,他的额头上,紧接着他整个人都仿佛在跟着跳动。

    姚宜闻道:“父亲,这已经不是家事。”

    已经不是家事,而是涉及到宫里,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位贵人,万一有人要给婉宁撑腰,就像是在泰兴李御史一家,在京城忠义侯一家,还有崔奕廷……

    如果这次婉宁还像从前一样,那姚家成了什么?

    姚老太爷觉得自己火烧火燎的难受,难受的他喘气都觉得困难。

    他伸出手来,下人忙上前搀扶,姚老太爷的手指死死地抠进下人的皮肉里,眼睛盯着姚宜闻不放。

    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了算,姚家,他辛辛苦苦撑起来的姚家,却不是他说了算。

    姚老太爷眼前浮起那个抿着一丝微笑的婉宁。

    下人都说,婉宁在等着老三将她接回来。

    当时他冷冷一笑,休想,只要他在姚家一天就绝不会有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

    老六要被定罪,寿家找上门来,寿氏整日里哭的如丧考妣,他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只要想起姚宜州还帮着崔奕廷给宜春定罪他就火冒三丈,他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让整件事平息,却传来这样的消息。

    婉宁要去宫里了,不但要去宫里。老三还要将婉宁接回来。

    姚老太爷感觉到一股热流淌下来,一滴,两滴。三滴,落在地上,他的鞋尖上,然后是他的嘴唇上。

    他哆嗦着嘴唇,喉咙一阵腥甜,他勉强咽下去却整个人如同山般向后倒去。

    姚宜闻顿时惊呼一声。

    ……

    整个姚家乱成一团。

    蒋氏握着姚老太爷的手,姚老太爷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

    郎中诊完脉禀告。“老太爷是情志郁怒,气火俱浮,痰热壅结恐有中风之兆。”

    蒋氏擦着眼泪。“这可怎么办才好,”说着看向姚老太爷,“老太爷,您可要宽心啊。”

    郎中去外间向姚宜闻禀告。

    姚宜闻听着皱起眉头。忙吩咐下人。“快去煎药。”

    下人刚出了门,姚宜闻又看向旁边的管事,“再去催催太太,让太太快回来。”

    张氏今天带着换个回了娘家。

    管事忙道:“已经让人去了。”

    “再去。”姚宜闻一刻也等不得。

    如果婉宁进宫的事坐实了,就算父亲生气也一定要将婉宁接回来。

    岳父不知道有没有嘱咐瑜珺。

    ……

    张氏听着父亲说话,一时也惊讶地愣在那里,“什么时候会传婉宁?那不是要有宫里的嬷嬷来教规矩?可是婉宁现在不在家中啊。”

    婉宁是老爷的长女,于情于理都不该不在家中居住。宫里不可能仔细问起姚家的家事,这要让她怎么去解释整件事。

    张氏一时想不出个方法来。

    这可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将婉宁接回家?

    张氏急着道:“父亲能不能让人打听打听。是哪位主子要接婉宁。”

    没想到这件事会到这个地步,一时半刻他也没能打听清楚。

    张戚程皱起眉头,“皇上很喜欢采用夏大学士的见解,夏大学士已经说了话,又有武将推举,再说赵璠又是拿了功牌的人,之前颇受皇上重用,无论怎么看都比年幼的赵琦胜算大,我原本以为皇上会定下来就让赵璠承爵,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波折,还要询问赵琦的病情。”

    内侍去忠义侯府之前,夏大学士特意让人跟他说“圣意已决”让他放心。

    怎么内侍从忠义侯府出来,皇上就改了主意。

    就是因为皇上听说了忠义侯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赵家人的手段而已,说姚七小姐用这样的法子给赵琦治病,谁能相信。

    “宜闻毕竟和赵璠是连襟,这时候就算是避嫌,也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来,”张戚程道,“物极必反,这时候压的太过,做的太多反而容易让人生疑。赵琦母子不能去宫中,连给赵琦治病的姚婉宁都见不到,皇上知晓了这件事,定然会觉得我们是为了争爵位在耍手段。”

    让皇上起了猜疑之心就完了。

    张氏听着父亲的话,“父亲是说,要让婉宁顺利进宫?那我们……”

    张戚程摇摇手,“你别急,进宫是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却不一定,你毕竟是婉宁的嫡母,没有让她独自进宫的道理,到了宫中自然有你说话的时候,到时候你就将婉宁进京却不回家,不敬长辈的事透露出去,这样不贤不孝的女子,谁能庇护她?”

    张氏仔细地听着。

    “要让宫里的主子们都觉得婉宁是耍心机的女子,自然忠义侯那些感人的故事也是赵家人有意为之,婉宁的名声完了,赵家也会跟着受牵连,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张戚程道:“你是她的嫡母,这时候先受点委屈没什么,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张氏抬起头,“父亲的意思,我要和老爷先将婉宁接回家?”

    这盘棋他们下了这么久,决不能在一件小事上出什么差错。

    他们委曲求全那么久,还差这一时半刻。

    张戚程道:“都是为了将来。”

    这段日子,婉宁虽然没有回家,一样将家里搅合的天翻地覆,她还没见到婉宁的人影,身边的人却已经因为婉宁受了责罚。

    她心里是憋了一口气,连姚家二房想要过继婉宁,她都没有劝说老爷将这件事促成,可是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老爷将文书签了,现在就没有许多的麻烦。

    张氏想着攥起了手帕。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免得婉宁仗着有姚家族长和那些达官显贵的庇护,宫里一旦定了婉宁的罪过,谁还会为婉宁说话。

    她这个委屈也不算白受。

    张氏想到这里,管事进来道:“爵爷,姚家那边来人了。”

    张氏不等父亲说话,径直问道,“什么事?”

    管事毕恭毕敬,“说是老太爷病倒了,来看症的郎中说,恐有中风之兆,三老爷请您回去。”

    老太爷的病已经好转了,怎么突然又……张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张戚程。

    张戚程点点头吩咐管事,“你跟姚家人说,这就让人备马车送太太回去。”

    管事退出去,张戚程道:“恐怕也是为了婉宁的事。”

    张氏点点头,老太爷气这个不孝的孙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老太爷在泰兴的名声就是因为婉宁毁于一旦,现在眼看着婉宁要进宫去,自然是急怒攻心。

    张戚程失笑,“也是好事,姚老太爷都气病了,婉宁的作为说出去更能让人信服。”最好老太爷因此一命呜呼,姚婉宁就会背上气死长辈的名声。

    张氏立即明白过来。

    张戚程点点头,在他下的这盘棋上,姚老太爷早已经是用过的废子,现在欢哥已经能攥住姚宜闻,姚老太爷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张氏站起身来,“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想起张氏这些年委曲求全的事,张戚程叹了口气,“你放心,将来我们张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张氏忙蹲身行礼,“父亲这是要折煞女儿了。”

    从张家出来,张氏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姚家。

    没有回屋换衣服,张氏就去了姚老太爷的主屋。

    刚进门就听到姚老太爷“哼哼”的声音。

    姚宜闻脸色蜡黄,显然是受了一场惊吓。

    张氏进屋去看姚老太爷,姚老太爷虽然脸色不好,喘气却还算匀称,并没有病入膏肓的迹象。

    张氏抿起嘴唇,跟着姚宜闻去侧室里说话。

    不等姚宜闻开口,张氏就道:“老爷,婉宁的事怎么办?”

    闻着从外面飘进来那苦涩的药味儿。

    姚宜闻道:“我是想要将婉宁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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