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剑栏之战(上)

老老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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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尔士南部,德梅泰王国境内,一座古罗马帝国时代遗留的石砌堡垒旁边空旷的草坪上,一张张粗糙的木头长桌被摆成了一个大圆圈,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着顶盔带甲的戎装骑士。披着红龙图案大氅的亚瑟王举着酒杯高踞〖中〗央,来自各个凯尔特人王国的骑士们则环绕在四周。

    ——由于前来参加野餐的骑士众多,没有任何一张长桌能够坐得下,而且由于人数太多,也很难按照身份高低来排座次。所以就由亚瑟王拍板做主,将许多长条木桌摆成一个大圆圈,以示赴宴的凯尔特骑士们不分高低贵贱,在战时彼此并肩作战、同心协力,在平时则围着圆桌一起饮酒作乐……

    一头刚刚宰杀的肥鹿,被架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由仆人不断地转动着,慢慢地烤得滋滋流油。这头鹿的肉质相当不错,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发出一阵阵颇为诱人的肉香味儿,在表面出现了一层漂亮的金黄色……眼看着鹿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厨师便拿着刀子,割下一条鹿腿装入盘中,端到亚瑟王的面前。

    一般而言,鹿的后腿肉总是质地最好的,亚瑟很熟练地拔出锋利的匕首,很快就将烤得恰到好处的鹿后腿肉切割成了好多小块,由仆人们依着次序装入盘中,然后送到每一位骑士面前的桌案上。

    ——在中世纪欧洲,由主君操刀给骑士们和客人们分肉,是一种亲近的表现,也是一种驭人的艺术。对于君王来说来说,就是要让自己手下的人感激自己,时时刻刻都能想起自己给与的恩惠,并不忘记回馈他们的价值——由地位高的人给地位低的人分配食物,这是一种从原始部落时代就开始出现的权力象征,也是一种亲情的体现,显得同桌吃饭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而分配食物的人就是一家之主。

    不过,对于亚瑟来说,一次给这么多位骑士分肉,也同样是头一回的经历。以至于一条鹿后腿根本不够分,只得又让仆人们送上来好几大块鲜美香酥的烤鹿肉,逐一分割成小块,被热气熏得满头直冒汗,才让这一百五十名骑士的餐盘里人人有份……如果还要添加,就得让仆人代劳,或者由骑士们自己动手了。

    ——聚餐时的分肉只是一个形式,亚瑟王也是他们的君主,而不是他们的仆人。

    每一位骑士的桌案上,都摆放着装在小碟里的精盐与胡椒粉,将它们抹在外焦里嫩、火候精到的鹿肉表面,就会显得更加鲜香可口,再配上成桶的香醇葡萄酒和啤酒,更是让诸位骑士们深感满足。

    随着分肉的结束,仆人和侍女们又犹如翩翩蝴蝶一般,流水似的端上了无数的丰盛菜肴,有香喷喷的烤鸽子、烤鸡、烤鹅,抹着蜂蜜的苹果派,插着彩羽装饰得很漂亮的烤孔雀、浸泡在肉汁里的烤洋葱,加了牛奶的蘑菇浓汤……此外还有加了大量香料的胡椒酒,以及浸泡着薄荷叶的蜂蜜水作为清凉饮料供应。

    在吃惯了各式现代糕点菜肴之余,这些造型笨拙的中世纪美食对穿越者来说,似乎也是别具风味。

    与此同时,许多红头发的凯尔特人姑娘,正穿着鲜艳的衣裙,在餐桌旁边的草坪上热情地载歌载舞,不时还会凑过来,跟俊朗的骑士们搔首弄姿、打情骂俏,乃至于当众献吻。而喝得半醉的骑士们也是笑嘻嘻地应和着,毫无拘束地放浪形骸——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去战场打仗了……天晓得能否活着回来。

    ——这是一场举办在决战之前的誓师宴会!

    自从离开布里斯托尔港的废墟之后,亚瑟就带着紧急召集的三百多名士兵渡过埃文河北上,踏出了自己的国境,一路尾随爱尔兰海盗的足迹进行追击,并且很快抓获了几个掉队的爱尔兰人俘虏。

    根据一番拷问,亚瑟根据俘虏的口供得知,这股屠戮了布里斯托尔港的海盗,其实应该算是爱尔兰的正规军,来自于爱尔兰东北部的阿尔斯特王国。这支军队由格兰妮女王亲自率领,几乎是倾国而出的阵容。

    因此,格兰妮女王起锚出发时携带的总兵力,就已经约摸在三千人左右,等到舰队抵达不列颠海岸,汇合了威尔士沿海各个据点的爱尔兰人之后,这位格兰妮女王的兵力进一步膨胀到了四千人——这个数字已经是布里斯托尔港全部居民的两倍,并且全都是一些好勇斗狠的彪悍之徒,也难怪港口会迅速沦陷。

    在攻打布里斯托尔港的战斗之中,爱尔兰人似乎没有付出多少死伤。等到这支爱尔兰军队北上之后,又汇合了常年活跃在威尔士沿海的几股爱尔兰海盗,总兵力已经膨胀到五千以上——这样规模庞大的敌军,已经不是亚瑟身边的小部队可以对付的了,哪怕他给部下都配备了合金战斧和现代防割服也不行。

    ——为了自身的安全,除了穿越者之外,亚瑟并没有给土著士兵装备现代枪械等大威力的热兵器,因此他的军队从攻击手段上讲,依然只是一支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中世纪军队。只有亚瑟王本人和偶尔通过虫洞来看情况的王秋等人身上才佩戴了枪械弹药……只靠身边的这三百人,他是打不过五千爱尔兰人的。

    然而,放任这五千敌军在威尔士横冲直撞,对身为全体凯尔特人盟主的亚瑟来说,同样也是绝对不行的。要知道,这五千爱尔兰军队的强大破坏力,早就不仅局限于单纯的劫掠财货,而是足够在不列颠灭国抢地盘了——要知道,威尔士地方的这些凯尔特人小国,每个国家通常也就只有几万人甚至几千人而已。

    另一方面,如果让王秋动员那帮现代异能雇佣兵——实际上是临时东拼西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到古代来打仗,用现代武器消灭这支敌人,那么为此消耗的军费又实在太高了,有点承担不起。

    因此,这几年越来越有自信的亚瑟王就打算亲力亲为,依靠卡梅洛特王国在本时空的军事力量消灭这股来犯之敌——在紧紧尾随着爱尔兰人的足迹,进入南威尔士的德梅泰王国境内之后,亚瑟就以全不列颠守护者的名义,首次向全体凯尔特人邦国发布了总动员令,要求各国君王组织军队前来德梅泰王国集结,在自己的指挥之下,与渡海而来的爱尔兰入侵者决一死战!

    对于亚瑟王的第一次征召,威尔士地区的各国诸侯都不敢怠慢,纷纷自备马匹、干粮、军械上路,很快就汇集起了一支按照当时欧洲标准已算规模不小的军队。至于辖地位于战场,天生就守土有责的德梅泰国王普拉斯,更是殷勤地大排筵席,几乎是倾其所有地款待四方来客,似乎是想要趁机结个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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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中世纪的筵席菜色内容还算丰盛——尽管口味怪了一点——但这个时代的音乐却让王秋实在感到有点吃不消。

    “咚、咚、咚”的鼓声敲得他头昏脑涨。从宴会圆桌旁边的乐师席上,同时传来笛子的哭号、喇叭的颤音、竖琴的尖叫和海螺号角的嘶吼,但最让人烦乱的还是要数这鼓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于是,王秋捂着耳朵忍耐了很长时间,还是感到恶心难受,最后只得用跟亚瑟谈话来转移注意力。

    而在如今的这个局势背景之下,最让人关注的谈论话题,自然是莫过于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了——在黑暗动荡的中世纪,战争和暴力永远是能够让几乎每一个男人都热血沸腾起来的最流行话题之一。

    “……你真的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就绪了?”看着这些即使纵情女色也不忘全身披挂的骑士们,王秋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如今你从整个不列颠尼亚能够召集到多少骑士和步兵?”

    “……哪儿有什么整个不列颠啊,那是夸张的说法,也就是威尔士这边的几个小国响应了号召而已……总兵力么,大约一百五十名骑士,八百名步兵,还有随行的仆役和劳工,合计两千一百零五人。”

    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亚瑟王,一边咀嚼着香喷喷的烤鹿肉,一边对身旁的王秋同学回答道“……当然,随军的小贩和ji女不算在内……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有多少人。反正在战场上不能把他们当成士兵来用……”

    “……而根据打探到的情报,爱尔兰人的数量则在四千到五千……”王秋皱着眉头嘀咕道“……一比二的劣势兵力,同样是指挥系统紊乱的中世纪封建领主军队,你的部下在装备和训练上可能稍有优势,但爱尔兰人却掌握着制海权,想打就打,不打就能上船离去……如果不开金手指,这胜算似乎有点悬啊……”

    “……一点都不悬,爱尔兰人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们的舰队,但此时他们已经愚蠢地远离了海岸,前往内陆地区一处盛产谷物的农庄进行劫掠,然后被德梅泰王国的军队堵住了归路。”

    亚瑟伸手晃了晃酒杯“……现在,爱尔兰人跟舰队的联系已经被切断,成了困在岸上的鱼。只要我们再加上一把劲,阿尔斯特的女王就会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了。”

    “……如果是那样,当然最好不过,希望你能够旗开得胜。”王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觉得亚瑟似乎有些过于乐观——须知这一次可没有现代军队助战“……不过,爱尔兰人被困的地方到底叫什么名字?”

    王秋提出的这个问题,眼下就连亚瑟也不晓得,他只是知道爱尔兰人目前就在自己东方大约一天路程的位置而已,为此,亚瑟特意喊来了本地的东道主和情报员,德梅泰国王普拉斯,专门问起了此事。

    “……阿尔斯特女王被围困的那块地方叫做‘刀栏’。”普拉斯国王笑嘻嘻地答道,而亚瑟则在同时做着翻译“……这地方是一片被包围在森林之中的平坦农庄,只有一条道路从中穿过。据说在四百年多前,有一支罗马军团曾经在这里被击败,至今偶尔还能找到生锈的断剑,故而流传下了这个名字……”

    ——虽然德梅泰的年轻国王普拉斯陛下对此事貌似说得漫不经心。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仅仅是一听到“剑栏”这个地名,亚瑟王和王秋这两位穿越者的瞳孔就不由得全都猛然一缩,然后摸了摸下巴,互相交换了一个含义复杂的眼神,随即就很有默契地一起点了点头……

    第二天,两千多名酒饱饭足的凯尔特联军分批整队开拔,离开了临时集结地,向着剑栏农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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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的夜里,威尔士东部的剑栏农庄附近这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轰隆——,一阵阵雷声沉闷地连绵响起;紧接着,夜空中就是一阵刺眼的蓝白色光芒闪过,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火练蛇;卡啦——,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仿佛震落了天上的云彩,从而落下了哗哗的夜雨。

    由于雨势实在太大,在凯尔特人联军的简陋帐篷里,总是弥漫着萦绕不去的水汽,还从某些不够结实的帐篷顶上不断地淌下水来,以至于外面下大雨,帐内下小雨,狂风暴雨使命地拍打着帐幕。让木柱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绿色,似是被潮气浸得发霉了,时时刻刻弥漫着一种潮湿的难闻气味。

    然而,精神高度亢奋的德梅泰国王普拉斯陛下,却完全没有在意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只见他站在自家营帐的门口,任凭阴寒刺骨的冷雨狠狠地吹打在自己身上和脸上,只是不管不顾地透过飘洒的雨帘,死死地盯着亚瑟王的大帐,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亚瑟,你的死期就要到了!而属于我的时代就要来临!

    作为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凯尔特人君王,一位武艺高超的著名骑士,普拉斯的心中始终有着吞并其它凯尔特人国度,驱逐盎格鲁撒克逊野蛮人,统一整个不列颠尼亚,乃至于问鼎欧陆的蓬勃野望。

    而他的德梅泰王国位于整个不列颠尼亚的中部,处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地位,人口和实力也是凯尔特人诸国之中的翘楚。普拉斯本人同样以武艺高超、勇猛无畏而著称,在不列颠的战士之中很有名望。

    怎奈普拉斯自从少年继位以来,就一直时运不济——先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大举入侵,各自为战的凯尔特人诸国几乎无法招架,他的德梅泰王国更是首当其冲,被打得差一点散了架。

    为了组建一个共同防御联盟,联手抵御野蛮人的进一步入侵,保住不列颠西部的半壁江山,凯尔特人各国君王不得不向欧洲大陆求援,结果请来了西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罗慕路斯及其追随者。鉴于当时的险恶局势,普拉斯国王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勃勃野心,向这位能够带来援军的皇帝屈膝称臣,甚至主动让出了自己垂涎已久的不列颠西部第一大城市格洛斯特,恭恭敬敬地将它交给罗慕路斯皇帝,作为御用采邑。

    普拉斯国王这一番理智的退让,给德梅泰王国换到了很长一段能够休养生息的和平时光,也维护了凯尔特人联盟的团结,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把罗慕路斯皇帝推上了对抗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第一线……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罗慕路斯皇帝不得不承担了抵御蛮族入侵的主要战略压力,即便在沙场上屡战屡胜,辖下的人口和土地却是不增反降,其锐气和实力都在无休止的本土防御战中,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然而,就在德梅泰王国的军事实力逐渐恢复,甚至逐渐超过了罗慕路斯皇帝的时候,又一个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变数,再一次打乱了普拉斯国王的称霸计划。

    ——“卡梅洛特”科考站降临了!而且就降临在了皇帝驻跸之地的旁边!

    最初的两年时间,亚瑟之父尤瑟.韦斯莱统治之下的“卡梅洛特城堡”众人,一直把自己视为等待救援的遇难者,对外采取消极保守的战略,因此还没有对不列颠的诸国争霸局势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是,随着虫洞的打通和王秋等城管们的到来,一切就全都改变了。不列颠尼亚从此在事实上变成了城管们掠夺资源的殖民地,而亚瑟则是〖中〗国城管们在这个时空不可或缺的代理人。

    普拉斯国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用武力对抗这些新的征服者,是根本不可能的——在巴顿山之战当中,王秋带来的那支超时空国际雇佣军,就用机枪和火箭炮给诸位中世纪君主们上了很直观的一课。

    连西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都在看明白了局势之后,毅然将国家和女儿都主动交给了亚瑟……其它凯尔特人王国如果还敢挑战亚瑟的霸权,那么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和huā招都无济于事。

    于是,彻底绝望了的普拉斯国王,不得不又一次收起了自己的野心,屈膝跪倒在亚瑟王的脚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