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一章 南京保卫战 第七节 后撤国防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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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浦失守,长江南岸日军处境大为改善,同时也导致陈诚新战术的停止,陈诚在罗店正面发起了一次反攻,向前推进两公里,勉强将战线拉平,然后全线转入守势。

    日军夺得主动后,松井石根把注意力集中到大场,蕴藻滨、刘行,中国军队向杭州湾北部调集军队的行动让东京的高官们很担心,命令松井石根加强在长江南岸的攻势,造成在长江南岸突破的假象,逼中国军队从杭州湾北部抽军。

    首先得手的是刘行,驻守刘行的是十九集团军第九师李延年部,薛岳统帅的十九集团军实际是个大杂牌,里面包括粤军叶肇的六十六军,中央系的李延年第九师,万耀煌的十三师,周喦的第六师,其中万耀煌是在淞沪战场上划入十九集团军的。

    第九师在抵达淞沪战场后,已经在蕴藻滨血战三天,全师伤亡高达四成,这才后撤整补,不过整补只整补了两千人,然后在这一轮调整中被调到刘行防御。  第九师在日军狂攻中硬顶了三天,全师打得不到三千人,连师长李延年都操枪上阵地拼杀。

    “向刘行攻击的是日军的第十三师团,这是一个新番号。  ”

    陈诚忧心忡忡,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说明日军援军已经到了,至少到了部分,否则不会这样将整个师团加入到长江南岸。

    从杭州湾抽兵?这个念头陈诚从未在脑中出现,但现在。  战场形势不利,要抽调兵力反攻,可兵力在那呢?第一军、十八军刚转移到吴福线,四十七军,那是留在以后阻击登陆日军的,陈诚环顾身周,居然发现在高达七十个师中居然就是抽不出一个来。

    所有地部队都打残了。  疯狂的进攻,防御。  反攻,再防御,罗店、大场、蕴藻滨、市区,到处都是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染红了黄浦江,连战壕里渗出来的水都带着红色。  带着血腥味。  市区部队的番号虽然多,但大多残缺不全,实力也就相当于战前的一个旅甚至一个团。

    就在陈诚拿捏不定主意时,参谋处处长邢梓泽进来报告,第四十九集团军先遣队队长求见。  陈诚一时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反问:“什么先遣队?四十九集团军?”

    “四十九集团军就是原新一集团军,这次来的先遣队队长是集团军副司令蒋百里将军带队。  ”邢梓泽想起刚才看到的先遣队就忍不住有点咂舌,一个二级上将。  一个中将,两个少将,外加一群校级军官。

    陈诚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新一集团军已经改称四十九集团军,这个集团也是调往淞沪战场地,只是出发时间晚。  现在到哪里了,他也不知道。

    “快请,等等,”陈诚刚说两个字,便立刻叫住邢梓泽,自己整整军装,亲自迎出去。

    陈诚也是保定军校的毕业生,即便在这种紧张地时候对蒋百里这位校长也不敢怠慢。

    “校长,没想到您老也来了。  ”陈诚给蒋百里敬礼之后才殷勤的说道。

    “淞沪战事紧张,不过我们是集团军先遣队。  不得不来打扰你。  ”蒋百里略微叹口气。  他在南京就听说战事逐渐不利,看着陈诚充满眼窝深陷。  血丝的眼睛和挂满疲惫的面容,知道他现在恐怕有些焦头烂额。

    “唉,日军新增援军,攻势非常猛烈,校长,你们四十九集团军什么时候能到战场,我这里可都要火上房了。  ”陈诚也不隐瞒开口说明了自己的困境。

    “我给你介绍一下,”蒋百里先没忙着接陈诚的话题,而是给他介绍身后的三个将军:“这位是一零二军副军长范绍增将军,这位是一零一军副参谋长林俊贤少将,集团军后勤部副部长严鹏涛少将,他们俩都是黄埔毕生,……”

    林俊贤和严鹏涛啪地给陈诚敬了个礼齐声道:“老师好。  ”

    陈诚回了个军礼,他看看这几个人,范绍增以前见过,还是那样胖乎乎地,像个弥勒佛,后面几个却不认识,这个林俊贤是黄埔二期的,严鹏涛是黄埔三期的,他还有些印象。

    蒋百里的先遣队包括了四十九集团军各师的,另外还有后勤部,参谋处,蒋百里解释道:“我们对淞沪地区的情况不了解,文革派我们先来看看。  ”

    陈诚边请他们进屋边问:“四十九集团军现在到哪里了?要再不来,淞沪战事恐怕你们就赶不上了。  ”

    “哦?”蒋百里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陈诚:“情况变得这么糟?二十四集团军不是到了吗,他们已经完了?”

    “一个二十四集团是不够的,”陈诚伸手做个请的姿势:“日军增兵了,根据情报,这次日军从华北东北和国内,总共增兵四个师团,现在战场上只出现了一个十三师团,还有三个师团在哪里?而且很可能来不止四个师团。  ”

    陈诚没有把他们引到作战室,而是引进了会议室,会议室正面墙上挂着大幅作战地图,军绿色地桌布已经有些肮脏,上面有不少茶迹。  蒋百里领头在靠近主位的一侧坐下,其他人则依照军衔顺序坐下。

    “如果我是松井石根的话,这三个师团就用在杭州湾北部,不在长江南岸与你们纠缠。  ”蒋百里一句话就把陈诚的担忧挑明了。

    “是呀,这正是我担心的,我和健生都主张撤退,放弃上海,可委员长却严令不准。  ”陈诚的语气十分无奈,七十万大军,一旦崩溃,日军可以顺路杀到苏州南京,因为这条线上根本没有什么有战斗力地军队了。  这个责任,陈诚自度担不起。

    “你们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来淞沪?”陈诚第三次问起四十九集团军地位置,这与他平时的沉稳完全不符。

    “到武汉了,”范绍增快人快语,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圆脸上挂着笑容:“应该是一零一军全部和一零二军的一半,另一半和集团军重炮团。  还在重庆,要到淞沪恐怕还有一个月。  ”

    陈诚闻言不由露出苦笑。  看来四十九集团军指望不上了。  蒋百里看看范绍增又看看陈诚叹口气:“就算赶上淞沪又能怎么样,要取得抗战的胜利,不能指望一战。  欲取先予;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真要做起来却很难。  ”

    “辞修,与其处处皆守,不如逐步放弃,从市区调兵。  充实侧翼,至于市区,能挡住就挡,挡不住就退。  ”

    蒋百里话里的意思陈诚听懂了,其实不但他听懂了,连范绍增也听懂了,蒋百里这是要陈诚放弃上海,但又不能明着放。  要做成被日军打出去的样子。

    “可…,委员长要求我们至少再坚守十天。  ”陈诚为难了,九国公约缔结国在十一月三日召开,预计开十二天,现在才过一天。

    “现在的问题是硬顶十天,但要冒全军崩溃地危险;还是逐步放弃。  逐步撤军,或许守不到十天,但军队可以顺利撤出淞沪战场。  ”蒋百里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辞修,还有一个危险,如果日军在杭州湾北部登陆后,兵分两路一路攻击上海,另一路攻击嘉兴,然后沿太湖南路迂回攻击南京,如何解?”

    陈诚额角顿时渗出汗珠。  淞沪前线已经危如累卵。  往杭州湾北部增援的两个集团军,名义上是集团军。  可实际情况如何,他是非常清楚地,补充只完成三分之一,从湖北江西来地壮丁大部分还在路上,而且这些壮丁还是没拿过枪的新兵,战斗力可想而知。

    在浙东防御地第十集团军也是由二三流部队组成的,总兵力只有三个师三个暂编独立旅,战斗力极弱,而且在作战部署中,如果松江受到攻击,这个集团军还要以主力支援松江。

    显然第十集团军挡不住日军进攻,即使日军只有一个师团,也挡不住。

    陈诚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仔细琢磨,兵力,从哪里来的兵力。  放弃上海的念头再起。

    “在上海打下去,把几十万军队拼光了,南京怎么办?”蒋百里地话再次击中陈诚的软肋。

    “我明白了。  ”陈诚缓缓点头,蒋百里有些宽慰的笑了,说服陈诚比预料的要容易,此持来淞沪战场的一个目的就是说服陈诚逐步从上海撤军。

    陈诚的态度松动后,蒋百里就要求陈诚帮忙把他带来的那几个军官分到各个部队去,范绍增立刻提出要去罗店,林俊贤提出去市区,严鹏涛自然去查看道路交通和防空部署。  陈诚一一满足了他们,不过对严鹏涛却建议他直接去吴福线了解,四十九集团军已经不可能参加淞沪抗战了。

    范绍增他们连夜去了各自地目的地,陈诚回到作战室立刻下令,从市区抽调三十六师到大场以西,命令将阮肇昌五十七师划归七十四军指挥,一同移防杭州湾北部。  苏州河以西防御由八十七八十八师和黄杰税警总团和钟松六十一师承担,撤到后方休整的第一军十八军和川军郭汝栋师立刻移防无锡,进驻锡澄线,李家钰四十七军进驻吴福线。

    杭州湾北部,命令二十一集团军集中防御松江,七十四军划入第十集团军,第十集团军放弃支援松江作战,改为全力固守嘉兴。  所有轻重伤员立刻撤退,撤往南京。

    陈诚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开始调整,三十六师从市区撤出,阮肇昌部在大场作战时受七十四军俞济时指挥,但他不是隶属七十四军,七十四军南调杭州湾时就没有跟过去。

    范绍增是在半夜时分到达罗店杨森的集团军指挥部,范绍增和杨森部的很多人都熟悉,他在重庆范庄隐居时,与杨森地部下常来常往,此刻在前线见面大家都倍感亲切。

    “哈儿,你不在范庄逍遥,跑这里来干啥子?当心再送一次嫁妆哟。  ”杨森开口就调笑范绍增。  这送嫁妆也是段故事,范绍增的一个姨太太在学校读书时,与学校青年校长相爱了,俩人鸿雁传书,范绍增知道后大怒,把校长抓到范庄准备杀了泄愤,校长母亲找到王缵绪来求情,范绍增经过劝说后,也感到这样杀了不妥,思前想后,干脆收小妾为干女儿,再赔上一笔嫁妆,将其嫁给青年校长,这事在川内一时传为美谈。

    “哈,哈,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老兄不也一样。  ”范绍增丝毫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还了杨森一句,杨森的小妾也多,也同样发生过范绍增那样的事,不过杨森可狠多了,两个人都杀了,这事外界不清楚,不过对范绍增这位袍哥大爷来说,绝不是秘密。

    “哈哈,好,我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范哈儿,面带憨像,心中嘹亮,来,里面喝茶。  ”杨森招呼范绍增进屋,然后马着脸对在场的部下说:“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想我们哥俩的笑话所。  滚,滚,滚。  ”

    众人呵呵笑着散去了,进屋后,杨森才对范绍增说:“说吧,老兄,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你小子够奸的,心中一样嘹亮,”范绍增眯着眼睛,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文革给你的信。  ”

    杨森接过来撕开封口,就着马灯很快看完。  看过之后,他就开始沉凝思索。  范绍增喝着茶,两只眼睛盯着杨森:“怎么?文革说什么?”

    “你不是不打算重入军旅了吗?怎么又出来了?”被惊醒地杨森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饶有兴趣地问起范绍增来。

    范绍增私下收蒋介石的钱被刘湘发觉后,采取明升暗降地方式解除了他的军权,将其嫡系部队打散编入其他部队,范绍增一怒之下,干脆回范庄修养,对军中之事不闻不问。  也正是这几年,他又与庄继华搭上了关系。

    “以前打内战,打死打活都不算好汉,这打国仗,我范哈儿怎么也要参加,刘甫澄的事只是小事。  ”范绍增正色道。

    范绍增在刘湘那里不如意,杨森是知道的,所以他能给庄文革带信,说明他与庄文革已经挂上勾了,是庄文革的人了。

    “你看看吧。  ”杨森迅速确定范绍增的身份后,就把庄继华的信递过来。

    在武汉时,庄继华把信交给他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交给杨森,并没有其他交代。  范绍增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接过来。

    庄继华的信很简单,他提醒杨森,淞沪抗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国军力量几乎耗尽,如果日军再度增兵,上海前线有崩溃的危险,二十四集团军作为新锐力量要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在信中,庄继华没有直接说该怎么办,只是简单的分析了下形势,言下之意就是就是让杨森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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