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欣欣向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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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当自己没听真,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王保儿忙道:“喜公公疯了,在他院里,拿着刀乱砍呢,怕他伤了人,奴才让人把他捆了起来,这才来回万岁爷。”

    文帝皱着眉站起来往外走,三娘也跟了过去,刚进了陈二喜住的院,就听见里头陈二喜叫嚷声:“你敢来吓我,敢来吓我,就算变成鬼,杂家也不怕,杂家一刀劈死你,劈死你……”接着声儿又低了下来:“小安子,小安子,你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害的你……”嘴里嘟嘟囔囔胡言乱语,眼睛发直,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那样儿真像个疯子。

    三娘好奇的问道:“小安子是谁?”

    王保儿忙道:“是先前伺候喜公公的小太监,后不知得了什么蹊跷急症,睡着觉就死了,不知喜公公怎提起他来?莫不是……”王保儿说道这儿住了嘴。

    三娘不着痕迹的瞧了他几眼,暗道这厮倒回留扣,从前到后这王保儿都不大对劲儿,虽表现出慌张难过的样儿,可惜瞧着就这么假,他那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还是给你三娘捕捉到了一些,这个王保儿不是什么好货。

    三娘扫过陈二喜,这人好端端的就能疯了,她还真不信,精神失常都有原因,不是遗传因素就是刺激过大,陈二喜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忽然就疯了,只能说明一件事儿,昨儿夜里受了刺激。

    想到此,三娘清清淡淡的问王保儿:“昨儿我遣你师傅去慈云寺,谁跟着他去的?”

    王保儿听了心里一惊,却想这事儿瞒不过,忙道:“是奴才跟师傅去的,回来还好好的,不知怎就这般了。”

    文帝侧头瞧着她:“你让陈二喜去慈云寺做什么?”

    三娘眨了眨眼:“皇上说三日后入土,我便想着多给她烧点儿纸钱,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文帝自然知道她是睁着眼说瞎话,却没点破,想着一会儿再问她,这会儿得先把陈二喜的事料理了。

    宫里头这样一夜之间疯了傻了的事儿,以往也曾有过,文帝心里头明白,指定是遭了暗算,而陈二喜一向谨慎,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跟前伺候这么多年,这暗算他的人,一定是亲近之人,才有机会。

    文帝扫过院子里的人,跟陈二喜亲近的人,目前来说就两个,一个是小德子,一个就是这王保儿,小德子今儿一早便在乾清宫轮值,且近日,陈二喜多抬举王保儿,小德子倒远了些。

    以往文帝根本不理会底下奴才的事儿,谁把谁暗算死了是本事,可如今有三娘,若有个包藏祸心的奴才在跟前伺候,他不安心,所以今儿这档子事儿,他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王保儿也是参照以往文帝处置这事儿的样儿,想自己定然无事,不想这回让他赶上了,文帝开口叫传太医院的王升的时候,王保儿脸色就变了,这事儿哪里禁得住皇上查问,这一查还不就查到自己身上。自己这一番算计落了空不说,弄不好连小命都不保。

    想着这些,浑身突突直冒冷汗,瞧见王升进了院子,王保儿再也熬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岁爷饶命。”

    说起来,陈二喜也是恶有恶报,谨慎了半辈子,临了收了王保儿这么个包藏祸心的徒弟,王保儿阴损之处比陈二喜只在其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阳脸儿比陈二喜变得都快,记着前些年的仇,早黑着把陈二喜办了,奈何苦无机会。

    本来王保儿还琢磨等三娘进宫,凭三娘对陈二喜的不待见,自己得机会使个绊子,说不准就齐活了,哪想三娘不进宫,她不进宫,自己怎么给陈二喜使绊子,陈二喜不死,自己这辈子也甭想出头了,这老不死的防自己跟防贼似的,面儿上对自己好,内里不定按的什么心。

    正着急呢,就让他得了这个机会,三娘跟陈二喜嘀咕的事儿,先头王保儿还不知道,却陈二喜个倒霉催的,出来告诉了他,让王保儿晚上跟他一块去。

    许是亏心事做多了,陈二喜一想到从死人嘴里头扣东西,这心里总有点瘆得慌,故此寻了王保儿做伴。

    王保儿听了,倒想起一个歹毒的主意来,应了陈二喜,莫转头出了乾清宫,往皇城外的浣衣局去了一趟,说来也是他的造化,当初伺候陈二喜的小安子给陈二喜一脚踹死,拖出去埋了了事,后一日王保儿去浣衣局,正撞上掌事太监钱进攥着鞭子抽地上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叫的杀猪也似得。

    王保儿先时未理会,却无意瞧见那太监的脸,大惊,往后退了两步,脸都吓白了,活脱脱就是死的小安子。

    王保儿定了定神,拦下钱进,问了一句,钱进说这小子背着偷了他的酒吃,王保儿说了句情,钱进才罢了。

    王保儿把小太监叫到一边儿问他:“叫什么,有甚兄弟姊妹没有?”

    那小太监心里感激王保儿,便道:“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叫小安子,自己原是在慧妃宫里伺候的,不小心摔了慧妃喜欢的梅瓶,发落到浣衣局来,有一年未见了,还问王保儿可见了他兄弟?”

    王保儿目光闪了闪,并未告诉他,今儿一听陈二喜要去慈云寺拿假武三娘嘴里的珠子,王保儿想出个招儿来。

    说起来,陈二喜胆子并不算小,可近一个月不知怎了,这心总是慌慌地,夜里也睡不踏实,一睡着了就做噩梦,常常半夜惊醒一身冷汗,本来便有些年纪,如何禁得住这般熬,本个月下来,面儿上虽不大瞧的出来,内里却不然,寻了太医院的王升开了方子,使王保儿去御药房抓来,见天儿晚上吃也没见效用,反而更厉害了,陈二喜还说王升的方子不灵验,想着过两日寻个旁的太医再瞧瞧,就赶上了这档子事儿。

    这事儿虽说算不得什么,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干,吵嚷的人都知道了,回头三娘一怪罪,自己照样吃不了兜着走,故此陈二喜只带着王保儿去了慈云寺。

    到慈云寺的时候,已是三更,陈二喜白天早让王保儿先来打了招呼,把守着的人都调到了旁处,两人进来的时候,偌大一个院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偏生起了风,后山上树又多,夜风刮过去,那声儿跟有什么人叫唤似的,听得人后脊梁发寒。

    陈二喜便有些怵,推了旁边儿王保儿一把:“你进去把她嘴里的珠子抠出来。”

    王保儿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做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儿来道:“师,师傅,里头可是死人,我怕……”

    陈二喜一瞪眼:“又不是你害死的她,怕什么,快去。”说着伸腿踹了他一脚,王保儿只得战战兢兢往里头走,瞅着他进了里头,陈二喜才松了口气,在院里立着等王保儿。

    等了有半柱香时候,也未见王保儿出来,陈二喜心里不免有些发毛,开口唤了一声儿,不见王保儿答应,陈二喜只得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刚王保儿进去开的门还没关上,陈二喜到了门外,往里这么一瞧,还没等他瞧清楚呢,忽来了阵风儿,把里头的烛火吹灭了,陈二喜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里有些怕,却又一想,纵自己做过几档子缺德事儿,却跟这假的武三娘无关,便她真变了鬼,也找不上自己,今儿这差事若不成,宫里那位真的武三娘,如何能放过自己。

    这么一想,陈二喜咬了咬牙,提着手里的灯笼进去了,刚进去就听一个声儿道:“陈爷爷。”这声儿他分外熟悉,是小安子的声儿,陈二喜如何不害怕,吓的一哆嗦,手里的灯笼没拿住,掉在地上灭了。

    陈二喜极力稳了稳心神,忽想起,莫不是王保儿使坏吓唬自己,高声叫了声:“王保儿。”

    不想王保儿没答应,倒是刚那个声儿又说了一句:“爷爷有甚事只管吩咐小安子,小安子伺候着爷爷呢。”

    陈二喜心里虽怕,嘴里却道:“少在杂家面前装神弄鬼,是人是鬼出来杂家瞧瞧。”

    陈二喜话音刚落,就见棺材后晃出一个黑影儿来,映着从外头落进来的月光,陈二喜瞧的清清楚楚,正是死了的小安子,啊!陈二喜直觉脑门子嗡一下,眼前一黑就活活给吓晕了。

    再醒过来,外头天就明了,陈二喜吓的胆子都要破了,恨不能立时就离了这儿,如何还敢去拿什么珠子,莫转头就往外跑,到了院子门,瞧见王保儿躺在边儿上,陈二喜踢了他一脚,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王保儿脸色惨白的道:“昨儿我一进去就看见个人影过来,跟我照了个面儿,我看的真真儿,是小安子,接着便不知道事儿了,醒来就在这儿了。”

    他越这般说,陈二喜脸色越难看,扯着他出了慈云寺。

    陈二喜回去自己屋躺下这心还怦怦跳呢,不多会儿功夫,王保儿端了定魂汤来,他一股脑灌了下去,睡了一觉起来就疯了。

    王保儿怕这事儿败露,他的罪过更大,眼瞅遮不住 ,索性一咬牙跪在地上道:“是奴才记着喜公公过往待奴才的坏处,一时鬼迷了心窍,给他下了药,奴才万死。”

    王保儿的话音刚落,忽那边陈二喜不知怎的挣脱绳子冲了过来,一股邪力气,把王保儿撞在地上,张嘴一口咬在王保儿的咽喉,这一口咬的狠,王保尔那血噗一下就呲了出来,一声都没叫唤,眼一翻倒在地上死了。

    三娘都傻了,就没想过人真能这般狠,回过神来的时候,陈二喜已给侍卫拿住,怎么发落的三娘不在意,有一点她却知道,从此宫里再没陈二喜跟王保儿了,不过新的陈二喜王保儿仍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这也是她讨厌宫里的原因,瞧着威武嵯峨,金碧辉煌,却到处藏污纳垢,每个人都在暗暗算计,算计着出头,算计着富贵,算计着别人的命,而文帝身边儿就是被算计的中心,好在自己三天后就出去了。

    这般想着,三娘才算踏实了,陈二喜出了事儿,三娘也就不想慈云寺那颗定颜珠了,虽有些遗憾,到底也怕沾了晦气。

    却第三日,刚入了夜,文帝让小德子捧来一个玉斛,揭开上头盖的布,顿时满屋珠辉,整整一斛鸽子蛋大小的珠子,三娘眼都直了。

    文帝瞧了她半晌,拿起一颗珠子放在她手里道:“只三娘在宫里陪着朕,你想要的东西,朕都会给你。”

    三娘顿时从财迷中清醒过来,浑身一僵,暗道这厮是要反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