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雕栏画梁的崩塌 (十一)

尼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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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崇磬拽着旺财皮绳,瞅了眼慢悠悠走下楼梯来董亚宁,四平八稳迈着四方步——普通一身蓝白灰条纹病服被他穿都帅气逼人,边走着,边卷了袖子,笑吟吟。大文学也不管这是他祖父面前,似乎也没特别把Allen当回事儿……叶崇磬之前想着,他见着董亚宁,一定是没有好脸色好声气,不料看到了,只微微哼了一声。

    这一哼颇有平时董亚宁做派和味道,董亚宁来到近前,听到,细长眼睛,眼角透着笑意。

    “鳖羔子,让你胡说——当着谁面儿呢,说话没规没矩、没头没尾——拿狗当儿子?亏你说出来。”董贤贵瞪着眼。老人家花白胡茬硬硬龇着,眼睛等起来便很有些严厉。

    董亚宁嘿一笑,先似模似样给爷爷作了个揖,惹董贤贵又瞪眼骂道“鳖羔子,你唱戏呢”,接茬儿说:“是是是,我这不是效仿老莱子,戏彩娱亲嘛?您老就笑纳吧。”

    董贤贵瞅着亚宁这样儿,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说:“当着小叶面儿,我不给你没脸。等没人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说说你,一样是这个年纪,小叶就让人怎么看怎么顺眼,你就让人哪只眼看见哪只眼不亮。”

    叶崇磬笑。董爷爷骂孙子,词儿鲜又有趣,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亲切,透着十二万分关爱和慈祥。

    董亚宁斜眼看看叶崇磬,跨了半步,站到叶崇磬身边儿,对着面前爷爷、妹妹、李晋和Allen一溜儿人,笑眯眯问:“是吗?”

    平时就像墨玉白璧般对比强烈两人,此刻并立一处,看人眼里,加差异明显。

    叶崇磬也挽着衬衫袖子,露出结实健壮手臂,皮肤呈好看浅麦色,沉稳英俊,风度翩翩;董亚宁面孔就越发白净,也许是医院里缘故,白净中竟透出些青,血管都看到似。大文学可一身病服依旧被他穿出名牌范儿来,俊美不减分毫。正是各有千秋。

    别人倒罢了,Allen目不转睛看着这两位,抿着小嘴。

    董亚宁就伸手去捏Allen小鼻子,故意皱着眉,问:“小狗儿,你说呢?”

    “干嘛。”芳菲笑着拨开董亚宁手,“鼻子该捏酸了。多多是特意来看你,你还欺负人家。”

    董亚宁哈哈笑着,一双手掌,贴上Allen苹果似脸蛋儿,使劲儿夹着,搓揉着。

    Allen尖叫,手抓着董亚宁手腕子往下拉。

    他小手心很烫,董亚宁几乎被烫一哆嗦,反手便将他抱过来,看着Allen被揉红扑扑脸蛋儿,哑着喉咙,问:“特意来看我?”

    Allen鼓了鼓腮帮子,黑黑眉眼对着董亚宁,说:“嗯。”说着,转头看叶崇磬。

    叶崇磬对他微笑点头,说:“还特意去挑了水果,你这家伙被医生下了安眠药嘛睡这么久叫不醒,让我们等这半天,像话吗?”

    “是不像话啊……”董亚宁拖着长音,直瞅着Allen,低声,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到音量,说:“我这不是这儿休息两天嘛,重要就是好好儿睡觉。睡安稳了,好逮你这小狗儿,管你上树还是爬墙呢,我都奉陪到底。”

    Allen小声问:“你哪儿不舒服?”

    董亚宁也小声回答:“看见你,哪儿都舒服了。”他使劲儿抱了抱Allen,轻咳一声,转脸笑着对董贤贵说:“爷爷,看这小狗儿,漂亮吗?”

    董贤贵自从看到了Allen就留意他,董亚宁一问,他微笑着,说:“瞅着真乖。”

    “乖?”董亚宁怪声怪气说,单边眉一扬起,把Allen放下来,拉给爷爷瞧,说:“他要算乖,这世上还有淘气没?这小狗儿可淘了,淘呀,您是没看见……”他病服后襟儿忽然被揪住了,他一低头,Allen皱着眉头,瞪他呢。大文学

    董贤贵笑起来。他坐沙发上,将Allen拉近了细瞧。他手很粗糙,摸着Allen手臂、肩膀时候,动作却极轻柔。

    不单是董亚宁,叶崇磬和芳菲李晋都是看惯了这位老渔夫爷爷粗粝火爆一面,看他细瞧着Allen,不约而同,都转开了脸——叶崇磬是借着接电话时机,离开了会客厅。

    是崇碧催问他什么时候把Allen送回来,说是姑姑刚刚问起来了。崇碧提醒他些。

    叶崇磬答应着,说很。崇碧是知道他带Allen来这里,想来还是有很多不放心。他站外面,通话结束了,还不想立即进去,摸了下口袋里,忽然想抽烟——董亚宁身上一股旱烟浓烈味道,刚刚站他身边时候,他闻到那有点儿呛鼻鲜烟气,就想抽一只那旱烟了——口袋里空空。他手停那里。就算口袋里有烟,也不是那样。

    “来一根吧。”亮晶晶一只银烟盒递到跟前来,随之而来,是那笑眉笑眼。虽然是对上了叶崇磬故意搬出来铁板面孔,还是一股子毫不乎劲儿,“手上就这两支了,再要也没了。”

    叶崇磬拿过来,打开抽了一支,点上。淡淡青烟里,瞅着将手插病服衣兜儿里董亚

    宁,半晌才说:“你给我等着,今儿这笔账我给你记着。”

    董亚宁仰脸大笑,说:“好,记着。”他几乎笑不可扼,拍了拍叶崇磬膊头,“算,好好儿算。”

    叶崇磬往边上吐了口烟,看到会客厅里,芳菲陪董爷爷和Allen身边,把洗好大樱桃端着,给这个一颗、给那个一颗。Allen坐芳菲刚给他拿来小板凳上,靠近卧地上旺财,不时去摸摸旺财背上厚厚毛。这时不知Allen说了什么,芳菲和董爷爷同时大笑出来,尤其是董爷爷,皱核桃皮一般面上,笑容尤其深刻。那旺财被笑声给惊动,刚起身,被Allen伸着手按住背,又乖乖卧倒了……叶崇磬看看董亚宁,看到他出神看着这一幕,竟然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不禁愣了一下。董亚宁发觉他注视,迅速换了张面皮似,微微笑着,问:“对了,我上次托你事儿办妥了,账还没结吧?”

    “急什么。”叶崇磬回答。他看看董亚宁,说:“倒是有一件事儿,我可得提醒你一下。”他说到这儿,芳菲推开纱门出来说了句“你们俩进来吃樱桃。多多说要回家了……”,叶崇磬便刹住了话头,对董亚宁说:“晚点儿我再跟你谈吧。”

    董亚宁便点头。他抽身先进屋了。

    叶崇磬不等芳菲跟上,叫住她。

    芳菲看到叶崇磬脸色,知道他有话要问,摇了摇头。

    叶崇磬便没问出口。

    芳菲先回去,他外面把烟抽完。

    待进去,Allen和董贤贵已经嚷嚷“牙酸了”。

    叶崇磬看着Allen小手心里那一把樱桃核儿,笑着说:“合着说是来看病人,你还要把带来东西都吃回去啊?这不倒牙才怪呢。”

    Allen被他打趣,单手抓着旺财背毛,小身子一侧,整个儿歪旺财背上。再抬起头来,已经被正褪毛旺财给弄了一脸一身褐色狗毛,他拨着唇上沾狗毛,手里樱桃核儿撒了一地,见他这样子,大人们都笑厉害。董贤贵笑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不住擦着眼角。

    董亚宁看着,又捏了捏他小脸蛋儿,说:“回去吧。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Allen答应,被叶崇磬牵着手带着,走到大门口时候,还回过头来挥手……

    “哎哟,那樱桃还剩下几颗?给我点儿来,刚才就看你们吃了,馋死我。”董亚宁等叶崇磬车子一开走,第一个转身往回去,一边走还一边揉着肚子,笑嘻嘻,说:“你们不准吃了啊,这人多多来看我拿——你们要吃,楼上多是。”

    芳菲挽着爷爷手臂,扶着爷爷走后面。

    董贤贵背着手,走极慢,眼看着董亚宁如一溜烟儿似穿过院子就进了大门,他看了身边芳菲一眼。芳菲正好低了头,避开了爷爷目光。董贤贵清了清喉咙,经过石桌石凳旁,站住了,说:“菲菲,我这儿坐一会儿。”

    “爷爷,还是上去歇歇吧。您也大半天没歇着了。”芳菲说。

    董贤贵却执意要坐,坐下来,对芳菲说:“让亚宁过来陪我坐会儿。透透气,再高级病房也还是病房,整天里面呆着,没病也闷出病来了。我看他这两天脸绿都赶上青菜叶子了。”

    芳菲站了一会儿,答应着去了。

    董贤贵手扶石桌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他听到呼哧呼哧喘息声,略转了下身,便看到旺财他身边了,他伸手拍拍旺财额头,说:“瞧瞧你这凶神样子,不咬人都吓死人哦……你是闻出来自己家人身上味儿呢,还是认得出来自己家人模样儿?”

    他几近喃喃自语。

    并没有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他手依旧放旺财头顶,摩挲着,像摩挲一个孩子额头似,他问:“亚宁啊,你奶奶留下戒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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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大家:

    今天到这里,诸位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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